寧滿滿猛的回過頭去，卻只看到蜂擁離去的人群，並沒有找到任何人看她。

    然而方纔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似乎還在一般，直到她目光劃過在場眾人，卻仍舊沒有找到怪異所在，她才收回了視線。

    藏在人群中的小廝，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的隨著人流退出此地。

    成州牧目光落在了寧滿滿身上，不吝讚歎道：“小女子年歲雖小，卻在封疆大吏面前毫不怯場，甚至能夠步步緊逼，將成州牧逼迫的無話可說，當真是年少有為啊，可惜你是女兒身了，若是你為男子，必然要出仕，闖出一番事業的啊！”

    他遺憾的嘆了一口氣，轉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凌熠一聲，隨即帶著人馬離去。

    寧滿滿對著凌國公的背影莞爾一笑。

    凌熠看到小姑娘笑容可掬，眸色暗了暗，他緩步上前，苦笑一聲，“能得我父親誇讚，你確實了不起，今日這局多虧了你，要不然憑藉成州牧奸詐，只怕難以讓他束手就擒，倒是我無能了。”

    寧滿滿搖頭否認道：“若是將今日之事比作為行兵打仗，我不過是擔當了一個衝鋒之責，反倒是凌國公和……太子殿下，他們二人一個負責將成州牧引誘至此，一個負責鐵甲威懾，這纔是最重要的本事，其實這件事不是我出面，也可以是旁人出面的，甚至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她沒有自大到覺得今日抓住了一位封疆大吏，就都是她的功勞。

    這其中的算計籌碼絕非表面這般簡單，如今露出來的不過是冰山中的一角罷了。

    成州牧罪責尚未定下，一切還要回京再說，到時候多是凌國公和太子費心周旋，和京中之人鬥法，哪裏是她能夠幫得上忙的。

    “可是……今日為何是你出面？”凌熠目光沉沉，他不等寧滿滿回答，先一步說道：“因為這樁親事的主角之一是我，可對？”

    寧滿滿沉默了。

    “你一直覺得將我牽扯進來這樁親事裡，有你的責任，所以你不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若不然，依照你的性子，今兒你必然是說書先生的擁躉之一，寧可在旁邊看熱鬧，也絕不願意沾染半分的。”凌熠笑了笑，“我說的對不對？”

    寧滿滿頷首道：“沒有想到你還挺了解我的，確實如此，不過我也不止是爲了你，孟如蘭本就是衝着我家來的，這次讓我把她送入了牢獄之中，也算是有因有果了，所以你不必太過在意。”

    凌熠臉上並無半分開懷之意，反而多了兩分鬱色，“你便這麼着急和我劃清楚界限？”

    寧滿滿啞然。

    片刻後，她舒出一口氣，道：“凌熠，並非是我定要和你劃清楚界限，而是你自從來了這裏後，遇到我後似乎沒有什麼好的運氣，你本可以是京城裏的風流公子哥，逍遙肆意，反倒是遇到了我之後，整日鬱鬱寡歡，你不知道，這兩日你都不像你了。”

    頓了頓，她眸色微微沉了幾分，“不止是我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你父親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頹廢。”

    凌國公是一位嚴父，不會輕易和兒子交心，今日離去前卻意味深長的叮囑了一句話，也不過是不忍心兒子前些日子的頹唐。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看他如此模樣，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凌熠緩緩道：“若是今日之前你說這話我還聽不進去什麼，不過你現在說……我倒是能夠體會幾分你的心思，過往種種，於我而言，未必是一樁壞事，我從前並未真的涉入朝堂紛爭，只是一味的在家族廕庇之下躲懶，如今撥雲見霧，方纔知道外面世界之波詭雲譎，這一番輾轉總算是讓自己不再一葉障目了。”

    寧滿滿見他終於不轉牛角尖了，總算是露出了一點笑容，她和凌國公今兒的力氣果真是沒有白費了。

    寧滿滿欣喜之下拍了拍凌熠的肩膀，道：“好，你能想開就好，以後我若是有緣進京，咱們江湖再見。”

    凌熠卻微微一笑，“誰說我要回京了？”

    寧滿滿眨了眨眼睛，不是撥雲見霧了嗎？那這又是何意？

    凌熠見她呆愣的模樣，眉眼舒展了開，道：“我打算和父親陳明，就在雲水縣讀書，屆時明年回京參加春試，若是能夠考中，再談及入朝堂一事……”

    寧滿滿不解，“可是為何非要在這裏？難不成你還擔心五公主殿下糾纏你？”

    說到這裏，寧滿滿眼眸大睜，她目光迅速的掃過酒樓大堂，卻一人都沒有見到。

    所以……五公主殿下……什麼時候走的？

    凌熠咳嗽了一聲，指了指樓上。

    寧滿滿順著凌熠的手指看了過去，二樓欄杆處，正有一個少女扶欄而立，目光盈盈的看著樓下。

    這少女不正是五公主嗎？

    五公主微微一笑，“總算是意識到我還在這裏了？”

    寧滿滿：“……”大意了！

    五公主並不以為意，只是攤了攤手，俯視著二人，道：“凌熠，我雖不是一言九鼎，可是我說了不糾纏你了就不糾纏你了，如今本公主可是有了新的目標了，你啊，如今倒貼給本殿……本殿還要思量兩分呢。”

    凌熠拱手道：“多謝殿下。”

    寧滿滿：“……”凌熠倒是解脫了，可是她的新目標可是自家兄長啊！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五公主挑了挑眉毛，道：“寧滿滿，本公主且問你，你可認識成家小姐成安安？”

    寧滿滿目光微微一閃，快的驚人，轉瞬間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殿下何出此言？”

    “難不成你打量我是個傻子？”五公主嗤笑一聲，“今日成州牧被安的罪名是縱容屬下侵犯民宅且和勾結賭場之人，可是這兩樁事件中，受害人是你寧家，指使者是孟如蘭，可是成州牧為何要幫孟如蘭？難不成是看著孟大人的面子？”

    寧滿滿神色不變，“一切還未查明，你怎麼知道不是呢？”

    五公主偏了偏頭，“孟大人可沒有那麼大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