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沒遇到這麼笑人的事情。

    周蓮平時就怕李老婆子，今天李老婆子不舒服，在睡覺呢，還不知道周蓮撒潑，誰說都不聽。

    三舅李順拉了周蓮好幾次，周蓮都無動於衷，端著碗就吵吵。

    氣得他臉紅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看得見了。

    “吵夠了沒！”

    三舅李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搶過周蓮的碗，把雞湯喝了個精光。

    周蓮眼睛都看直了，她的雞湯，就這麼一滴不剩，都被喝了？！

    “你瘋了！”

    周蓮上手就推，三舅本來就強壯，逃荒路上雖然餓瘦了，也比周連一個婦人要壯實些，她沒推動，自己反而退了一步。

    三舅見她撒潑，氣得眼睛發紅，道：“要不是我不打女人，牙給你打掉！”

    這話一出，周蓮哆嗦了一下。

    她瞭解自家男人的脾氣，他真的不打女人，但真要把他逼急了，他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二嬸張芬芳也被二叔裴平瞪了一眼，不吵吵了。

    作為兩人爭吵的起因，沈長安端著碗，不知如何是好。

    雞湯好香啊！

    他上次喝雞湯還是去年過年，家裏殺了一隻大公雞，孃親偷偷給他喝了一小口。

    東西都在三叔三嬸手裏，他們不能吃。

    沈長安狠狠嚥了口唾沫，看著雞湯上漂浮的少許油花，遲遲不敢喝。

    裴鳶然看出他的忐忑，站在他身邊，道：“喝吧，每人都有，你跟著我們，就有你一口飯吃。”

    他倏然捏緊碗沿，眼眶發紅，“嗯！”

    他喝了一大口，暖呼呼的湯流進肚子裡，手腳都暖和了。

    這碗雞湯，真的好香，是他喝過最香，最香的雞湯了。

    餅子也好香！

    他紅著眼，喝完了雞湯，吃光了兩個餅子，還灌了一大碗溫開水，才心滿意足地坐在樹下走神。

    天已經黑透了，氣溫也逐漸下降，白天有太陽曬著，又趕路，還不覺得多冷，現在坐著不動，一下就冷了。

    大傢伙都把收好的棉衣拿了出來，寶貝地套在身上，摸了又摸。

    周大帶著大堂哥等人，收拾了一堆乾柴火，點起篝火。

    大家圍在邊上，烤火取暖。

    片刻的安逸讓大傢伙感慨：肚裏有食兒，身上有衣，這種日子都不像是逃難了。

    大舅母往瓦罐的雞湯里加了一小把米，把瓦罐吊在火上，熬成了一小碗雞湯粥，一出鍋就香味撲鼻。

    表弟們們聞到香味，一溜煙地跑過來，看著雞湯粥垂涎欲滴。

    “大伯孃，這粥給誰喝的？真香啊！”

    幾個小孩饞得直咽口水。

    大舅母笑著擺手，“給奶奶準備的，你們幾個想都別想。”

    一聽這話，幾個小子立馬笑著跑開了。

    奶奶病了，得吃點精細的，他們幾個都吃飽了，可不能跟長輩搶吃的。

    “跑慢點，跳這麼高，小心早早肚子就餓了，晚上可沒東西吃了。”大舅母一邊笑著，一邊攪了攪碗裡的粥，準備給李老婆子送去。

    三舅母見狀，一把接過碗，道：“大嫂你也累了一天了，這點小事讓我去吧。”

    “娘病著呢，胃口不好，你稍微吹吹涼，看著她都吃了。”

    “好！”三舅母笑著答應，端著碗就往帳篷去了。

    大舅母以為周蓮怕晚上的事情傳到李老婆子耳朵裡，這會端著粥去討好她老人家，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拿著針線筐，坐在火堆旁納鞋底去了。

    裴鳶然給兩個孩子換上了乾淨的尿不溼，餵了奶和果泥，兩個小傢伙白天睡了很久，這時候反而不困了。

    白珏見她抱著兩個孩子從帳篷裡出來，迎上去接過大寶。

    大寶好似早就有感覺似的，咂咂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確認抱自己的人是白珏，嘴巴一咧，笑了。

    見狀，裴鳶然噗嗤一笑，戳了戳大寶的小臉兒，“小沒良心的，娘抱你怎麼不笑啊！”

    “呀！呀！”

    小寶在她懷裏揮揮小手，好像在說：孃親看我，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

    她被小寶乖乖的模樣萌化了，一隻手抓著小寶的手，笑道：“娘抱著小寶呢，乖啊，咱們去烤火！”

    “可暖和了！”

    她溫聲細語地哄著小寶，白珏走在她身邊，學不來她的溫柔，但是看大寶的眼神卻滿是笑意。

    “娘！”裴鳶然抱著小寶，挨着李月仙坐下，白珏則坐在裴明身邊。

    兩人自然而然地接過兩個小傢伙，掂量了一下。

    裴明摸了摸大寶的小臉，“胖了不少，倒是，因禍得福了。”

    跳躍的火光映襯著他眼底的笑意。

    周大和王富貴、秦婆婆等人也聽說了裴鳶然的事情，對裴鳶然更是佩服了。

    秦婆婆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慈祥地看著兩個小傢伙，道：“他們倆遇到阿鳶這樣好的孃親，將來定會有大出息。”

    裴鳶然笑著拿起李月仙身邊的鞋底，一邊笨拙學習，一邊說道：“我可不求他們有什麼大出息，將來能平安過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呀！”

    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地答應，逗得大傢伙都笑了。

    “阿鳶姑娘，你這孩子聰明啊，咱們說什麼，他們好像都能聽懂似的！”周大在旁邊搓了搓手，也想抱一下大寶。

    正跟李家幾個表弟玩耍的小三子樂呵呵地湊上來，看著大寶就扮起了鬼臉。

    他娘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力氣不大，就是嚇唬他：“去去去，別把小寶寶嚇到了！”

    誰知大寶不僅沒被嚇到，反倒是咧嘴一笑，逗笑了眾人。

    沈長安縮了縮脖子，守在樹底下，沒有上前。

    李月仙抬頭一看，就看見沈長安穿著單薄的夏衣，縮成了一團，也不知道來烤火。

    她地嘆了口氣，這孩子也是可憐，要是不出事，說不定將來還能考上秀才、舉人。

    “月娘。”裴明抱著大寶，看了眼沈長安，又看向李月仙，眼底帶著幾分憐憫。

    李月仙立刻會意，“阿鳶，你抱著小寶。”

    不等裴鳶然問，她就起身走向放行李的板車。

    裴鳶然見她在板車上翻找，最後把板車下面那幾件新棉衣找出來，拿了一件，又把行李歸置好。

    看樣子，還是看不得沈長安一個人受凍，要把棉衣給他穿了。

    裴鳶然忍不住揚起嘴角，抱著小寶，看著李月仙把棉衣交給沈長安。

    捧著厚實溫暖的棉衣，沈長安都不敢多摸一下，遲疑地問道：“李嬸兒，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