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到有人往這邊看過來，難道又是上次那種情況？

    不過他再仔細看的時候，那邊已經沒什麼動靜了。

    他蓋著熊皮，睡下了。

    深夜，果然如裴鳶然所說，他的身體一陣陣地發冷，手腳冰涼，好幾次都沒忍住，裹著熊皮起來喝了點熱水。

    火堆上溫著一鍋子白開水，喝上一碗，就會舒服點。

    清晨，天陰沉沉的，好似隨時都要下雨一般。

    裴鳶然起來給兩個孩子換了尿不溼，喂完奶，就打算去看看白珏。

    誰知她剛出帳篷，小堂弟就一溜煙地跑了過來，一下撞進了她懷裏，“鳶姐姐，你快去看看，白公子，他不太對勁啊！”

    “好。”

    她快步走到白珏身邊，只見白珏嘴唇發青，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

    這是藥效發作了，身體開始發冷。

    “多喝點熱水，起來走動一下。”她說著，讓小堂弟給他端碗熱水來。

    白珏幾口喝了下去，才覺得身體稍微回暖。

    “白公子好點了嗎？”

    小堂弟接過他的碗，又飛快地端了一碗熱水。

    連著五碗熱水下肚，白珏臉色都好多了。

    “多謝你了，江蘺。”白珏放下了碗，對小堂弟溫和一笑。

    小堂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應該的，你保護了鳶姐姐，保護了我們，我以後，也可以保護你。”

    見小堂弟面帶羞澀，臉頰微紅，白珏心底有些熨帖。

    “吃早飯了！”李月仙喊了一聲。

    幾個小子飛快跑了過去，裴江蘺也不例外。

    他們端著碗，排隊到鍋邊盛了一碗玉米糊糊，一個蒸熟的芋頭和一個野菜餅子。

    然後都蹲在邊上，狼吞虎嚥地吃光了。

    裴鳶然喝著玉米糊糊，心裏無限懷念以前小區樓下的煎餅果子脆油條，以前她還不愛吃早飯，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有人過來了。”

    白珏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她身邊的，壓低聲音提醒道。

    眾人吃飯動作一頓，齊刷刷地看向走來的三人。

    裴鳶然定睛一看，這不是昨天落水那小孩嗎？

    孩兒他娘緊緊牽著孩子的手，小孩另一邊是個男人，應該是他爹，三人害怕地看了眼周圍的大刀，狠狠嚥了口唾沫。

    走到離裴鳶然不遠的地方時，一家三口就停下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實實在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裴鳶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是做什麼？”李月仙昨天專心帶著孩子，還不知道小溪邊有人落水了。

    其他人倒是聽見了，可誰也不知道裴鳶然救了小孩一命，紛紛疑惑地看著三人。

    孩兒他娘眼淚汪汪，“昨天小三子不太舒服，沒來謝謝姑娘，今天我們一家三口，來給姑娘磕頭了，多謝姑娘救了小三子！”

    “謝謝姐姐！”小三子說著，又要磕頭。

    裴鳶然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小三子，“快起來，再磕頭我就要折壽了。”

    小三子娘抹了抹眼淚，道：“姑娘菩薩心腸，受得起。”

    小三子他爹也用力點了點頭。

    眾人一下就明白了，驚訝地看向裴鳶然。

    “阿鳶，你還會救溺水之人？”她爹裴明眼睛一亮。

    他以前遇到過溺水的孩子，最後沒能救回來，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個遺憾。

    裴鳶然點了點頭，道：“無意中看到過，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這話一出，裴明卻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頭，“是哪本醫書，我怎麼沒看到過？”

    聞言，裴鳶然心裏咯噔一下，“呃……我也不記得了，爺爺留下的書我都看過，也可能是爹你沒注意到。”

    李月仙安慰丈夫道：“對啊，公公留下那麼多書，你整日忙碌，沒看到也很正常。”

    話已至此，裴明也不再疑惑了。

    看一家三口餓得瘦骨嶙峋，眾人相視一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小三子一家很有眼力見，道了謝就走了。

    “我認得他。”六表弟吸溜一口，把最後一點玉米糊糊喝了，指著小三子說道：“之前在山上，他們就跟著我們呢，還有那些，他們都是。”

    “對對對，我也記得，之前還跟我們一起抓過魚。”

    五表弟和小堂弟看著那些小孩子，紛紛指認。

    看樣子，他們離開小鎮後，這些人也跟著來了。

    裴明沉吟片刻，道：“他們一直跟咱們保持了距離，也沒有主動來要過什麼東西，暫時不用擔心，該藏好的東西都藏好。”

    眾人會意。

    “今天估計要下雨，咱們得找個地方避避雨。”

    裴明一發話，大傢伙各司其職，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好，放在板車上。

    兩人養了五頭驢，李家三個表妹就負責把幾頭驢餵飽。

    收拾好行李，把板車繩子套在驢身上，拉著驢子就走。

    裴鳶然瞥了眼臉色蒼白的白珏，不太放心，遞給了他一個水袋。

    “灌的熱水，抱在懷裏能暖和一點。”說著，她揹着兩個孩子從他身邊走過。

    熱水袋溫暖了雙手，白珏怔愣片刻，便把熱水袋抱在懷裏，舒服地喟嘆一聲。

    如今有了驢子拉板車，幾個舅母就輪流坐在板車上，趕製厚實的衣裳。

    眼看著天涼了，要是凍病了就大事不妙了。

    天不遂人願，冰涼的雨點猝不及防地砸在大家身上。

    “下雨了，用油布把板車上的東西都遮住！”

    裴明說著，幾個舅舅就把板車上的油布扯了下來。

    裴鳶然扶著她娘李月仙和二嬸張芬芳下來，把孩子交給李月仙，順手塞了一把油紙傘給張芬芳，“勞煩二嬸幫我娘撐著點傘，孩子淋不得雨。”

    話落，一陣大風吹來，油布都被吹飛起來。

    她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油布，動作麻利地蓋在了板車上，再用繩子綁得結結實實，保證不會漏水進去。

    剩下幾個板車也遮好了，趁著雨還沒下大，眾人準備加快腳步，找個平坦的地方搭建一個避雨的地方。

    “姑娘。”

    裴鳶然一回頭，是小三子一家。

    小三子他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道：“我以前來過這，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破廟，可以暫時避雨。”

    眾人聞言，眼睛一亮。

    裴明掃了眼後面亂了起來的難民，問道：“破廟有多大？”

    小三子他爹算了下，道：“就算這百十號人都去，也遮得住！”

    “勞煩你前面帶路。”

    裴明說著，就抽出板車上最後一把油紙傘遞給李老婆子，“娘，別淋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