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仙立刻彎腰把大寶抱起來，不料她還沒站直，大寶就向老頭兒伸出手。

    這是要抱抱？

    兩個娃平時就挺喜歡老頭兒的，今天好像知道老頭兒要走似的，對老頭兒格外粘糊。

    裴鳶然摸了摸大寶的腦袋，道：“你小子，是不是看妹妹有爺爺抱，你沒有呀！”

    大寶小嘴一撅，偏著腦袋，固執地向老頭兒伸出手。

    老頭嘿嘿一笑，一手抱著一個娃。

    二嬸張芬芳見狀，嘿嘿一笑，道：“這兩個孩子很喜歡老先生您，要不然再住幾天？也快過年了，大家一塊吃個團圓飯？”

    老頭兒一聽，連連搖頭拒絕，“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跟你們一起過年了，等我辦完了事情再回來看你們，看這兩個小娃娃！”

    說著，老頭兒笑呵呵地捏了捏大寶的小臉，三個人湊在一起玩了好一會。

    裴鳶然見老頭兒臉有點白，想起他身上還有舊傷，思來想去，把金針找出來，眉眼彎彎地說道：“師傅，你也都要走了，讓我再練練手？”

    老頭兒頓時氣得吹鬍子瞪眼，“你是師傅還是我是師傅啊，有你這麼跟師傅說話的嗎？”

    “想練手找塊豬肉連去，別把你師傅我給扎沒了。”

    說著，老頭兒哼哼唧唧地抱著兩個孩子躲到一邊去。

    裴鳶然快步跟在老頭兒身後，“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我就想給你治治傷，自己扎，有的穴位扎不到你心裏也清楚。”

    老頭兒黑著臉，氣鼓鼓地看著她，道：“不用，我這個傷就留著。”

    見老頭兒滿臉寫著拒絕，裴鳶然就跟他僵持著。

    兩個娃在中間看看老頭兒，又看看孃親，一個娃安慰老頭兒，一個娃安慰裴鳶然。

    裴鳶然努努嘴，道：“看吧，孩子都勸你呢。”

    見兩個孩子直直地看著自己，老頭兒神色晦暗不明。

    李月仙等人雖然奇怪老頭兒為什麼身上有傷，但也勸老頭兒治療一下。

    他們太瞭解裴鳶然的性子了，她不是真的想拿老頭兒練手，而是給她自己找個藉口，可以幫老頭兒治傷。

    幾人三百六十度圍繞在老頭兒身邊，一人兩句，老頭兒聽得腦瓜子嗡嗡的，不勝其煩，終於答應了。

    “但我有個條件。”

    老頭兒板着臉，一本正經地看著裴鳶然，“不能徹底把我的傷根除，我要留著。”

    對上老頭兒堅定的目光，裴鳶然好奇的話終究沒能問出口。

    她的師傅，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留著就留著吧，徒兒保證您的傷不會惡化，不復發就行。”

    “行吧。”老頭兒答應了。

    李月仙和張芬芳把兩個孩子帶到一邊去，裴鳶然就給老頭兒施針。

    看她熟稔的動作，老頭兒很是得意。

    “還得是我啊，挖個藥材都能撿到一個這麼有天賦的徒弟，誰還有我這樣的能耐！”

    老頭兒一邊說著，一邊給她指點。

    裴鳶然一言不發，動作行雲流水，還不忘採取老頭兒的意見。

    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取下所有針，微微吐了一口濁氣，道：“師傅，這段時間少喝酒，不然你徒兒我的功夫就白費了。”

    “知道了，保證不喝醉。”

    老頭兒嘿嘿一笑，鬧得裴鳶然哭笑不得。

    “不喝那口酒你心裏不舒坦是吧。”

    她沒好氣地問。

    老頭兒理直氣壯地點頭，“是啊，不喝酒，怎麼忘了以前的傷心事啊！”

    說著，老頭兒幽幽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啊，不懂。”

    裴鳶然見老頭兒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傷，立刻假裝沒看到，換了個話題，道：“這馬上就過年了，你不給你的小徒兒包個紅封？”

    這話一出，老頭兒沒好氣地摸了摸鬍子，“孩子都有了，好意思跟我要紅封，要給也是給兩個孩子的啊！”

    她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大門牙，道：“給孩子也行。”

    “你得給孩子留著，別自己花了。”老頭兒一邊說，一邊掏出兩個他早就準備好的紅封，起身出了堂屋，大搖大擺地來到兩個孩子跟前，塞進了他們手裏。

    裴鳶然看的很清楚，那個紅封不小。

    嘖！

    她笑眯眯地摸著下巴，有孩子真好，她可以幫忙收紅包。

    “來，為娘給你們收著，等你們長大了，再給你們啊。”

    說著，她就要把紅封收入囊中，

    可老頭兒動作很快，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為師可記著給了他們多少，將來他們長大了，你還給他們的時候，我要問的。”

    裴鳶然：“……”

    “師傅啊！”她一臉幽怨，“咱們大可不必這麼認真，小孩子也不知道你給了多少啊！”

    “我知道啊！”老頭兒中氣十足，“你這麼大個人了，連小孩子的紅封都要吃啊。”

    “我……”裴鳶然被問得啞口無言。

    李月仙和張芬芳在旁邊看得哈哈大笑，這兩人還真適合做師徒，師傅不古板，徒弟不傻，兩人鬥嘴還挺有趣。

    不過老頭兒說了幾句，就沒跟她鬥嘴了，轉身扛起李月仙給他準備的包袱，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

    李月仙連忙跟上去，道：“老先生不如吃了飯再走？”

    “對啊，我家裴老二去城裏了，說打點酒回來，跟您喝幾杯呢。”

    張芬芳應和。

    老頭兒一聽有酒喝，眼睛都亮了。

    可想到裴鳶然的話，遺憾地搖了搖頭，“不行，我徒弟不讓喝酒。”

    裴鳶然：“……”

    當著別人的麵，您老還挺聽話啊。

    見老頭兒朝她扔了個得意的眼神，她呵呵一笑，“但願師傅一直這麼聽話，出去辦事也能少喝酒。”

    “好嘞！”老頭兒答應下來，扛著包袱就走。

    目送老頭兒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院子，直至身影徹底消失，她才收回目光。

    她總覺得，師傅好像有什麼心事啊。

    “嫂子，你說老先生一個人過年，也不樂意跟我們一起過，是不是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啊？”

    李月仙輕輕嘆了口氣，“可能是吧。”

    聽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裴鳶然帶著兩個娃在堂屋裏烤火。

    她也好奇老頭兒到底有什麼心事。

    不過老頭兒不願意說，她也就不問了。

    三天期限很快就到了，這次進城看宅子的不止是裴鳶然和裴羽涅，還有裴明這個一家之主。

    “爹，你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大堂哥啊？我們肯定會把宅子挑好的。”

    裴鳶然一邊說，一邊撐傘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