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得罪不起
戰場上刀劍無眼,敵人也不會心軟,受傷在所難免,更嚴重的,是喪命。
也罷,她哥自己的選擇。
她輕呼一口氣,抬起頭就對上裴空青糾結的目光。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她挑眉,“怕我告訴爹孃?”
裴空青搖頭,道:“不是,就是想說,一旦我去了,以後就要你照顧爹孃了,你要辛苦了。”
見他一臉放心不下的樣子,裴鳶然嗔了他一眼,“這有什麼,你以後還是顧好自己,我們在京城起碼活得安穩。”
話還沒說完,她忽的鼻子一酸。
算了,說不下去了。
“哥,決定了就安心去做,家裏你不用擔心,快走,別磨蹭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加快腳步。
見她故作輕鬆的背影,裴空青心裏生出濃濃不捨。
三個月後,他就要跟她們告別了。
“快點呀!”
裴鳶然在前面喊道,裹緊了厚厚的棉襖,不讓冷風灌進去。
裴空青低笑一聲,大步流星地跟上她的腳步,兄妹二人默契地沒有再提裴空青要走的事,而是說到了裴鳶然和楚珏的那些合作。
得知他們能在桂花村安家,也是楚珏留下的玉佩幫了忙,裴空青暗暗咂舌,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裴鳶然搖頭道:“猜到一點,具體不清楚,還是後來見面才完全知道的。”
裴空青“哦”了一聲,“有事情及時跟我說,至少這三個月內,我還能照顧家裏。”
“知道了!”裴鳶然笑得眉眼彎彎,兩人快步往京城方向走去。
進了城,已經大上午了,今天沒有下雪,還有太陽,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
兄妹倆徑直往勤安侯府的方向去,到了侯府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你們誰啊?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往裏面闖。”守門的小廝是勤安侯的人,他不認識裴空青,可認識裴鳶然,知道她是楚珏的人,有心阻攔。
裴鳶然跟裴空青相視一眼,道:“我是來給世子診脈的,看他最近身體如何。”
“什麼人都敢說自己是大夫啊,世子的身體自然有大夫照料,用不著你。”
小廝趾高氣揚地擋在兩人面前,鼻孔看人面朝天。
裴鳶然看得嘴角直抽抽。
皇帝都沒他這麼拽。
“哥。”
她輕輕撞了一下裴空青的手肘。
小廝見狀,呵呵一笑,道:“裝什麼裝,趕緊走,世子身體不適,大夫正在給世子看病呢。”
他說著就上手推。
裴空青臉色驀地一沉,抓著小廝的胳膊往後一推。
只聽見咔擦一聲,小廝捂著自己的胳膊,疼得大汗淋漓,臉色發白,“你們敢闖侯府,不想——”
“活”字還沒說出口,裴空青就亮出楚珏之前給他的牌子。
小廝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牌子,聲音戛然而止,小人嘴臉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立馬轉變成笑臉,“原來是世子身邊的人,您怎麼不早說呢,小的眼拙,沒認出來您,快請進,世子怕是等急了。”
裴空青看向裴鳶然,道:“她能進去嗎?”
“能能能,姑娘請!”那小廝畢恭畢敬,哪裏還有剛纔趾高氣揚的架勢。
兄妹倆不約而同地笑了,被小廝領著到了清風院。
祁二早就等在門口,見到兩人立刻上前,面色不善道:“世子身體不適,屋裏有太醫正在為世子診治,阿鳶姑娘可要進去?”
見他眼底帶著幾分擔憂,裴鳶然就猜到對方可能不靠譜,點了點頭,道:“等太醫出來了再去。”
宮裏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祁二微微頷首,他正有此意。
一盞茶的功夫,楚珏房裏就傳來好幾次“世子吐血”、“世子快不行”的聲音。
聽得祁二捏緊了拳頭,恨不得馬上把人提溜出來,扔出去。
可對方是皇后派來的太醫,不能輕易得罪。
裴空青幽幽看了祁二一眼,道:“你確定白,世子真的能堅持到阿鳶進去?”
“白珏”兩字險些脫口而出,還好被他嚥了回去。
祁二面色凝重,並未多言。
終於,等到那個太醫出來了。
六七十歲的年紀,白花花的鬍子一大把,滿臉皺紋,面色嚴肅,略微凹陷的眼睛裏透著精光。
目光一落在裴鳶然的身上,就帶著幾分審視。
“世子身體不適,最好不要近女色。”
“徐太醫誤會了。”祁二麵沉如水,解釋道:“她就是酒神醫的徒兒,皇上命她為世子調理身體。”
徐太醫面色不善地掃了祁二一眼,“你用皇上壓我?”
“不敢,只是皇上的意思,你我莫敢不從。”祁二說完,就看向裴鳶然,道:“裴大夫先去看看世子吧,我送徐太醫。”
“好。”裴鳶然微微點頭,走進楚珏的房間。
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空氣中,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轉身推開窗戶,讓房間裡換換氣。
“你做什麼?”一個穿著淡粉色衣裳的丫鬟端著湯藥,見裴鳶然這個動作,立刻呵斥道。
裴鳶然看都沒看她,先把窗戶開啟。
那個丫鬟見狀,放下湯藥就跟在她後面,她開一扇窗戶,丫鬟就關一扇窗戶。
麻利的動作看得她嘴角直抽抽。
“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丫鬟杏眼圓睜,滿臉防備。
她挺直了腰板,道:“我是酒神醫的徒弟,皇上讓我給世子調理身體。”
“你?”丫鬟狐疑地看著她,“年紀輕輕,能治好世子嗎?”
“人不可貌相啊,漂亮姐姐!”
丫鬟瞬間臉紅,得知她也算是皇上安排的人,面色緩和了幾分,但依舊跟在她身後,道:“天冷,你開窗世子會受風寒。”
“滿屋子都是藥味和血腥味,不開窗透透氣,世子會被憋死的。”裴鳶然說著,來到床邊給雙眼緊閉的楚珏診脈。
見他麵白如紙,呼吸微弱,嘴唇上還帶著一點沒擦乾淨的血,她看向那個丫鬟,道:“世子怎會吐血?”
一提到這件事,丫鬟臉色就不好看了,道:“還不是徐太醫說,世子身體孱弱,是因為憋著一口氣,吐出來就好了。”
“一口氣,吐出來就變成血了?”
庸醫吧!
裴鳶然輕哼一聲,細細給楚珏診脈後,又跟丫鬟交代了一些事項,開了一個方子,隨即就把銀針布包鋪好,透著寒光的銀針鋪成一排。
丫鬟捧著藥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直直地看著裴鳶然落針。
一根根銀針落下,只見面色蒼白的楚珏有了一絲絲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