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矛頭所指在鐵坊
冶山縣,府衙內。
“常升這次來是衝着‘田興’的案子來的,可這個案子雖說經我手勾決的,但至於其中枝枝葉葉的細節,到現在都難說!”劉武林踱著四方步,兀自在廳中兜轉著。
自晚宴後,乍聞常升查驗藩庫及糧倉的訊息後,劉武林的內心就似麻花一樣凝巴得愈發緊緻,面對如此棘手的突發情況,一時半會還真把這個就在官場的縣令給難倒了,因為此時這兩處所在中皆是空空如也的存在。
“大人,不如這樣!”師爺見狀附耳一陣。
“這樣來得及嗎?聽說前幾日船商可是把整個縣城的米鋪都掀了個底兒朝天,再說了現在找商賈借錢來得及嗎?”劉武林眼仁滴溜溜的閃爍著,隨即問道。
“咱們只是暫時借用,等送走這個瘟神後,即可歸還就是了,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師爺聞言,略微遲疑思索了一瞬,當即慢條斯理的又道:“大不了,咱們在放給他們的錢款上讓出三分利!”
“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希望還來得及!”劉武林當即拍了拍桌子,又對著師爺叮囑了幾句,才緩緩鬆了口氣,整個人的身子跟著才結結實實的癱坐在太師椅上。
那師爺領命即可辭行,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又急兜兜的回到了廳中。
“怎麼?慌里慌張的做什麼?”劉武林剛剛養了會神,忽間師爺滾風帶雨的竄了進來,驚得門板嗡嗡作響,當即彈身怒罵道。
“不是!大人,常升這招太損了。”師爺半弓著身子,似老狗一般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良久才斷斷續續的回道。
“慢慢說!”劉武林見狀,神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並向他擺了擺手。
從師爺驚慌失措的眼神中,劉武林隱隱感覺到此時已然事態嚴重,緊隨其後的是一種大限之至的壓迫感,甚至壓得他喘不過氣,連斟連飲了兩三杯茶水,眉頭還是緊鎖不舒,神色也隨即蒼白僵硬了許多。
“常升把所有糧鋪以及錢莊的掌櫃的都請到酒樓赴宴去了,小人挨家挨戶的問,都留了些護門小夥計,他們也做不了主!”師爺此時才漸漸緩過了神,嚅囁著嘴唇說道。
“他是以什麼由頭宴請眾人的?”劉武林波光一閃,繼續問道。
“承謝眾人對冶山縣商業的鼎力相助!”師爺言簡意賅的回道,可不等劉武林再問,他雙眼一沉,冷靜的說道:“事已至此,只能將所有的事情推給駱忠信了。”
“可糧倉以及藩庫的現狀是不爭的事實,我作為本縣父母官,難辭其咎啊!”劉武林也知道師爺言下之意,可細細想來,畢竟不是一個上上之計。
“糧倉方面,大人可以說:挨着杜知貴的面子,往外倒騰的引子不得不放,這就不是大人的不是了,而是上峰鐵令如山,不得已而為之!”師爺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指敲了敲茶杯,略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藩庫挪用銀子,我們可以直接把與獅城的私下交易直接安到駱忠信頭上!”
“嗯!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這情況既突起且急,再兼他今晚來了宴後宴這一手,委實也只能如此了。”劉武林託著下巴,按著自己的思路說道。
“大人,既然他此行目的在田興,我們明早可以先將他一軍!”師爺晃了晃腦袋,雙眼微眯,繼續說道。
“說明白點啊,你要急死本官嗎?”劉武林原本就心煩意亂的,見師爺半吐不出的樣子,瞬間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怒道。
“既然他是奔著田興案來的,那就怎麼也沒來由查到藩庫以及糧倉上面!”師爺見狀,饒有所思的說道。
“對啊,他如果這樣一來,那豈不是越殂代皰了!”劉武林至此才徹底的緩了口氣。
次日,藩庫前。
“劉大人,請開倉門吧!”常升一臉春風的說道。
“大人,下官斗膽問一句,您此行的目的可在這藩庫與糧倉上?”劉武林拱了拱身,卻撥轉話鋒,款款反問。
“大膽,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質問起朝廷欽差來!”在常升身旁的賀風年見狀,立刻虎步一邁,照著劉武林左頰上便是一巴掌。
“你?”劉武林心中一怔,左頰上立時腫如小丘,又好氣又好笑的凝視著賀風年。
“看什麼看?進庫更衣也就得了,憑你也配問欽差此行的目的?”賀風年怒目圓睜,雙手環抱胸前,呵斥了一句。
“可這樣一來,大人豈不是犯了越俎代庖之過了?”劉武林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說出了真實想法。
而此時他的內心似貓抓一樣的,恨不得將府衙師爺吊起來痛打八十悶棍,而在他身後的府衙師爺也被賀風年這一襲話驚得無地自容,腦袋垂的更低了,似乎要鑲進胸腔一般。
“皇上關於大興農業的詔文早就明寄發往各地,難道你不知道?逢此時節,錢糧兩項那個不是重中之重?即便不是欽差,難道就不能有關切之心了嗎?”常升見階下二人愣如泥人,隨即與賀風年互換了一下眼神,當即朗聲喝道:“左右給我換衣,開門!”
“開門,給欽差大人把藩庫及糧倉的大門都開啟!”賀風年見眾人依舊不動,隨即雷聲震怒般喝道。
“怎麼?劉大人難道你這冶山縣的藩庫、糧倉中藏有什麼貓膩?”常升此時已換好了入庫服,語氣充滿戲謔的反問道。
當然有貓膩,貓膩大的去了,果然隨著所有庫門開啟,裡面具是空空如也,一塵不染的存在。
半晌午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常升在查驗完畢後,用腳尖勾了勾扒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劉武林,笑道:“劉大人,你這也太不謹慎了,拉完屎連屁股都懶得擦,如今你老還有什麼好說的?”
“欽差大人升堂!”賀風年也隨即靈機一動,蘊足了內勁,衝着階下一眾官員喊道。
冶山縣,府堂中。
“啪!”一聲驚堂木,顫得堂下劉武林失魂落魄。
“劉武林,我暗中查訪了全縣商賈,現藩庫中二百萬錠白銀以及縣城邊郊七個糧倉中多達一千五百石官糧不翼而飛,你身為本地父母官,作何解釋?”常升忽然起身,怒指劉武林,叱道。
“這,大人!容小人回稟。”劉武林雙手哆嗦著,幾乎撐不住笨重的身軀,口中吞吞吐吐的說道。
“欽差大人還有要務在身,豈容你這般模稜兩可的推辭?”賀風年當即順著常升的意思逼問道。
“這一切事情的罪歸禍首就是冶山鐵坊坊主駱忠信!”劉武林嚥了咽口水,當即擠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喃喃道。
“不,罪歸禍首就是他劉武林!”劉武林話音甫落,自堂外忽然衝來一人,大剌剌的長鬆而立,神色犀利的凝視著一眾人等,並朗聲說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