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朗朗，竟然還有人餓死？

    白甜甜真是嚇了一大跳。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的攤前，突然就一頭栽了下來，差一點把她的粥攤打翻。

    話說她來到這個古代已經有一週左右的時間了，憑著好幾天打零工賺來的幾十文錢，好不容易找到落腳之地，同時擺了這個小粥攤，卻不想，在開攤第一天，便遇上這種事！

    白瞎了這人長得這麼帥！

    還穿得這麼好的樣子！

    “什麼事都沒有，就是餓！這人估計好幾天沒有進食了！”一旁買胡餅的大夫掐了掐少年的人中，將他的頭扶了起來，“你喂點粥給他喝，就行了。”

    “哦，好。”白甜甜應道，慌手慌腳地端起一碗粥，拿勺子舀了一勺，送至少年嘴邊。

    “好餓……”虛弱的聲音傳來，少年微微啟唇。他的唇形極為好看，是桃花豔豔的薄唇，據說薄唇之人易薄情，他看上去很容易令女子心碎。白甜甜有些怔忡地看著他慢慢地嚥下一口粥。

    而後，那名少年的兩眼瞬間睜開，雙手一把抓住粥碗！

    “醒，醒了？”白甜甜嚇了一大跳。

    “好吃！”少年囁嚅著，也不用勺子，直接就著粥碗，“咕嚕咕嚕——”也顧不上燙，一下子就將一整碗的粥喝了個底朝天。

    “老闆娘！再來一碗！”少年一抹唇，朝著白甜甜喊道。

    “好嘞！”眼看少年迅速恢復了精神，白甜甜手快地為他盛了第二碗。

    少年又連喝了三碗，這才定下心來，慢慢地看碗中之物。

    只見碗中是白如碎玉的米粥，熬得濃稠，透亮的粥湯浸著一些鬆散的肉末，還有些藍藍綠綠的不知什麼之物，方纔的鹹味便是來自於此，鼻息之間是油的淡淡清香，入口還有小蔥的微嗆之氣，這鹹香黏糯，令他讚不絕口。

    “老闆娘，這是什麼粥？”他怎麼從來沒喝過此粥？

    “皮蛋瘦肉粥。”白甜甜道。

    “皮蛋？”少年訝異地用勺子舀起那藍藍綠綠的小塊，只見那小塊，有的為褐色外衣包著，有的為粘糯的藍綠色，那褐色外衣吃起來Q彈爽口，那藍綠色的吃起來鹹而不腥，“皮蛋……為何物？”

    “又名松花蛋，是將蛋置於草木灰中變色而成。”白甜甜道。說到這皮蛋，在這個古代，也還沒有人知道。也是巧合，白甜甜前幾日在茶館打工時，看見店主的鴨子正趴在爐灰那裏下蛋，她過去撿時，發現裡還藏了滿滿一窩好多天前的蛋。本來以為壞了，結果剝開看時，發現色澤清潤，一汪淺竭誘人，清香撲鼻，嘗一嘗，鮮香味極濃。正是現代她常吃的皮蛋！

    她原本就沒有多少錢，有了皮蛋，就想出個擺小攤，賣個稀罕玩意兒——皮蛋瘦肉粥的主意，以掘得她在古代的第一桶金。卻不想，這東西太過稀奇，人們壓根不敢吃。

    所以她這粥攤，從早上擺了一兩個時辰了，有過來看的，卻硬是一碗都沒有賣出去。

    這位美少年，說起來，還是她的第一位顧客呢！

    “變色的蛋？”美少年有些吃驚的樣子。

    “在我們那個年代，老外都把它叫成殭屍蛋，thousandyearseggs呢。”

    “殭屍蛋？”趙少康望著勺子中的物體，不由眼眶有些發熱：“百姓竟如何之苦，連變色變質了的殭屍蛋，都捨不得丟棄，拿來煮粥。唔，真好吃——就是不知道這掃僧爺愛格死是何物——”

    “thousandyearseggs，千年蛋。”哎，我跟這位古人說英語幹嘛？白甜甜不由得想。

    “不錯，千年蛋。此蛋鹹香彈潤，不該名為殭屍蛋，既然可食，即可飽養百姓千年，名為千年蛋，再恰當不過了。”趙少康連連點頭稱是。

    “二十文。”白甜甜朝著他伸出手。

    “嗯？”

    “五文錢一碗！四碗二十文錢。”既然是買賣，當然要收錢。管你再帥也不能例外。

    “在下身無分文！”趙少康站起身，拍拍衣服，“更兼姑娘救我一命，在下願以身相許。”戲文裡都是這樣的？

    以身……相許……嗎？

    面前的美少年，長著一張過於奪目的小臉。他肌膚白皙如春雪，眉如黛，眼波似水，唇如櫻，方纔便令她看痴了過去，白甜甜心動了。

    “你……怎麼會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她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離家出走。”趙少康不卑不亢道。離開皇宮……是離家出走吧？

    “現下無處可去？”

    “無處可去。”趙少康點了點頭，“在下可為姑娘僕從！做牛做馬！”他需要了解一下，現在的百姓除了吃殭屍蛋，還過著怎樣的生活！

    “好吧。”白甜甜就當撿了一隻小狗狗，還是薩摩耶級別的美貌狗狗！

    美色當前的她，渾然忘記了，在這個古代，她連養活自己，給自己一口飯吃都難，更何況，養活一個食量堪比成年狼犬的男人？

    好在美色惑人。

    趙少康坐在小攤前，面前擺著一碗粥，便是一副名畫。

    有被美色所惑的婦人過來好奇地買了一兩碗。

    而後，買粥的人便多了起來。

    多是女子，夾雜著幾位少年。

    許是皮蛋瘦肉粥的確鮮美，及至下午收攤時，白甜甜的皮蛋瘦肉粥便已經賣光了。收入兩百文，買了些青菜、香菇和米，她將剩餘的錢全存入小荷包中，小荷包的帶子系得緊緊的。

    少年好力氣，提著她擺攤的傢伙，跟著她進了她住的小房間。

    這是一間簡陋的以現代的來說城中村的房，座落在京師未拆遷小村當中，初見這小房，趙少康不由得感嘆：現下居然還有如此小的蝸居。然而饒是這樣的小蝸居，也要三百文錢一個月，已經幾乎花光了白甜甜之前打工的所有積蓄。

    “晚餐……吃什麼？”那點粥不能裹腹，喝了粥之後，趙少康才感覺到自己的確是三天三夜未進食了。不吃還好，一吃，整個身體似乎都在叫著：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東西！

    “菜泡飯。”

    白甜甜說著，起鍋，放入少許的油滑鍋。

    一文錢兩斤的小油菜切成細絲，香菇切成細丁，下鍋煽炒，放入少許鹽。下入昨夜剩下的冷飯略微翻炒，倒水。

    不一會兒，水便開了。雪白的米粒襯著碧綠的油菜絲，綴著香菇丁，在鍋裡咕嘟咕嘟的。

    不是什麼稀罕大餐，但好在便宜量多，白甜甜給自己盛了一碗，便將剩下的倒了出來，倒在一個大海碗裡，端給他。

    熱騰騰的菜泡飯，美少年吃得呼嚕呼嚕的，甚是乖巧。

    油菜絲鮮嫩，香菇丁鮮香，趙少康一碗吃完，不由得撫肚感嘆：“溫馨的百姓味道。”

    “公子沒吃過菜泡飯嗎？”白甜甜看著他。少年的這身衣服，看上去像是有錢人家的，綾羅綢緞。

    “……吃過龍蝦泡飯，魚翅泡飯等奢華之作。”少年說話也有些異於常人。

    “龍蝦泡飯什麼的！”白甜甜笑了，“這裏的古人也吃波士頓大龍蝦嗎？還有魚翅？”

    趙少康不解：“什麼博士盾？博士乃文職高官，怎麼會用盾牌？”

    “這你就別管了。跟著我，不會苦了你嗎？”白甜甜好奇地問道，“你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子弟。”

    “無妨。”美少年鎮重其事的樣子，白甜甜也不好多說什麼。要怎麼說呢？說她……垂涎對方美色？有點不忍放手？

    白甜甜不由得想起小時候，鄰居家養了一隻雪白的大薩摩耶，微笑的天使一般的狗狗總是歡快地迎接她回家，好幾次，她想要將它抱回家。

    “媽媽，我們家也養一隻薩摩耶吧！”

    然而，母親卻鎮重地告訴她：薩摩耶的食量等同於一個成年男人的食量，這不是她們這種貧窮的家庭能養得起的！

    打地鋪的少年睡在她的床下，她睜眼躺在床上一整眼，恍惚間好像自己的床下地板上躺了一隻大大的薩摩耶。

    亥時，皇宮。

    “皇上，您該歇下了。”守在門口的小太監不知道第幾次提醒。

    “皇上？”然而養心殿內，沒有一點聲音。

    “皇上，您晚飯也沒吃，現下到了就寢的時間，您也未休息。我知道您爲了賑災的事焦慮，可是這賑災非一日之力，您的龍體卻有三四日未有進食，一旦抱恙，動搖的可是國體啊！”一直跟隨皇上一起長大的李公公勸道。

    然而，養心殿內，仍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皇上？”李公公等不了了，躡手躡腳地推開門，然而，偌大養心殿內，空無一人。

    “皇上！皇上不見啦——”李公公尖細的聲音，迴盪在皇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