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究竟是怎麼想的，父皇心裏最清楚不過了，兒臣不懂做帝王，自然也不懂父皇的心思。”

    聽到他這話，皇上失笑道：“聽你這話，就是在責怪朕了？”

    “兒臣不敢。”

    見寧衍說著不敢，表情卻沒有絲毫承認錯誤的收斂，皇上心中感慨萬千。

    說實話，寧衍是最像他的皇子。

    他年輕時，脾氣也很倔。

    只是這人，都會成長，而成長的代價，都是意想不到的，是痛苦的。

    坐在臺階上，皇上和寧衍保持了平衡，他看著寧衍的雙腿，眼睛裏麵充滿了痛苦神色。

    寧衍是他最疼愛，最驕傲的兒子，大兒子薨了之後，他一直都把他當做是繼承人一樣來培養。

    可是這孩子，從小心裏就憋著一口氣，始終不願意和他好好說說話，非要跑去戰場上，把一雙腿給廢了，也沒辦法當繼承人了。

    “你從小就這樣，有什麼事從來不和朕好好說，有什麼事都憋在自己心裏，久而久之，朕都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見皇上打算和自己好好聊聊父子情，寧衍內心就變得十分煩躁，他一點都不想聽皇上說這些事情。

    當皇帝累的這些事情，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因為這些都是皇上自己的選擇。

    他若是不想當皇帝，自然可以不用當，他既然選擇了坐上這個位置，那麼這個位置帶來的所有苦，他都必須自己承擔，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後果，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父皇若是沒什麼事，兒臣就先離開了。”

    見寧衍推著輪椅就準備離開，皇上也不阻攔，默默的開口道：“你真以為自己不爭不搶，就可以獨善其身了嗎？”

    聽到這話，寧衍皺起了眉頭，停了下來。

    他或許，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並不想明白。

    見他停了下來，皇上繼續說到：“朕已經老了，近年來一直病魔纏身，朕的時日，無多了，你有沒有想過，朕走後，你該何去何從？”

    “朕知道，你對這些身外之物不感興趣，可你想過沒有，不是你想獨善其身，就能獨善其身的，有些爭鬥一旦開始了之後，勢必要血流成河，你自己不搶，不代表別人也會認為你不搶。”

    “有些事情的殘酷，超出了你的想象，你自己可以不爭不搶，可那些人不會放過你的，他們會從你的身邊，把你在乎的親人都奪走，你愛的人，也會成為鬥爭的犧牲品。”

    “朕是過來人，這其中的殘酷，朕比你清楚，若想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你只有更強，站在頂端，纔有資格。”

    皇上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只差沒有直接告訴寧衍，他若是不去搶皇位，那麼他的那些兄弟也會主動加害於他。

    而一旦害不了他，他身邊的親人，愛人就會成為那些人毒害的目標。

    他知道寧衍無心搶奪什麼，但那些人不會考慮這些，他們懂得道理，那就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寧衍頭也沒回，嘲諷道：“您真的覺得一個國家，會允許自己的上位者是個雙腿殘疾的廢人？”

    說完之後，寧衍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轉身就走了。

    “若是那個人是你，朕相信可以的。”

    皇上對寧衍是非常有信心的。

    一直以來，寧衍都是他最看重的兒子，哪怕是寧衍雙腿殘廢了，他依舊覺得他纔有資格成為繼承者。

    可寧衍沒有這種心思，所以他想幫他建立起來這種心思。

    只有寧衍自己想了，他纔會去做這件事，纔會成功，否則他走後，寧衍肯定也會丟掉性命的。

    相信今天他說的這些話，會深深烙印在寧衍心裏的。

    江歲晚並不知道這父子兩人之間的事情，從承乾殿離開後，她就直接去找了太后。

    太后也的確是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在等她。

    見她吃東西吃得那麼香甜，開心，太后忍不住紅了眼紅。

    “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江歲晚嚇了一跳，急忙把手中的糕點放了回去。

    這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哭了呢？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太后哽咽道：“看到你，奶奶就想好了歡歡那孩子。”

    “我還記得，當初你們倆一起在我這裏住的日子，日日充滿了歡聲笑語，連我都跟著你們開心，似乎年輕了不少。”

    聽到太后提起寧歡歡，江歲晚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那些快樂的事情，就好像是昨日發生的，可實際上，寧歡歡遠嫁西域，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了。

    “奶奶這是想念歡歡了嗎？我也很想她，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是啊，遠嫁西域，身邊也沒個信任得過的人，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

    想到自己的孫女遠嫁他鄉，被人欺負了自己也不知道，太后心裏就更難過了。

    她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自己孫女一面。

    見太后這樣，江歲晚也是很心疼，可這種事，她沒辦法改變什麼，只能陪著太后一起難過。

    “奶奶，你也別太難過了，我看那個卓瑪拉爾王子似乎是真心喜歡歡歡的，說不一定，他能對歡歡好一些。”

    “但願如此了，如今我們在怎麼擔心也是無濟於事的，我就是在想，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我其實就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去了這麼久了，也不見帶一封家書回來，還不知道她在那邊的具體情況。”

    不曾有家書寄回來這一點，的確是讓人擔憂。

    加上如今的西域野心勃勃，只怕是真的不會善待寧歡歡。

    “奶奶，你放心，若是有一天我能到達西域，我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去王宮裏看看歡歡。”

    太后知道她這是在安慰自己，心中很是感動。

    “傻孩子，有你這番話，奶奶就覺得足夠了，只是西域那麼遠，可不是說去就能去的，奶奶也是看到你，才覺得心裏難過，緩緩就會好的。”

    她知道江歲晚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去西域，那麼說，不過是爲了哄她開心而已，她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