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外表看起來灑脫，其實骨頭硬，脾氣倔，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寇準堅決反對開放商業，他的理由是商人侵害了百姓的利益，所以他的立場是站在百姓的一邊，陸飛用他，正是因為看中了他的立場，得人心者得天下，所以關鍵就是要討好百姓。

    但是寇準要用，卻得把他關在籠子裡用，洛無情會是那個籠子嗎？

    “洛無情治得住寇準嗎？”

    郭淮稟報道：“洛御史和寇大人說了許多道理，二人相互辯論，洛御史佔了上風。”

    陸飛看向一旁的秦公離，“老秦沒說話？我看要說辯論，寇準也說不過你。”

    秦公離道：“稟陛下，臣在研究如何限制這些商人，這幾年，他們對大燕做出了一些貢獻，但就拿百間閣這件事來說，他們向將勢力延伸到朝廷內部，若是不對他們加以限制，恐怕後患無窮，所以針對商業法令，我第一章則就是，所有的財富都歸朝廷所有，商人所獲利，都是朝廷的恩賜，日後，商人若是不能控制，他們的財富我們可以依法回收到朝廷。寇大人的許多意見，都能借用參考，所以我昨天並沒有跟寇大人爭論。”

    陸飛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這十條總章沒問題，限制商人的部分，你們要多參考寇準的意見。”

    “是！陛下。”

    秦公離和郭淮齊聲應命。

    陸飛想了想，又道：“禮儀方面，繼續給商人放開，他們有本事賺錢，只要合法合規，沒有欺壓、奴役百姓，那他們的衣食住行想用什麼規格就用什麼規格，他們要是有本事，建個晉皇宮出來，都可以讓他們去建，我們只要收錢就可以了。”

    士族格外重視禮儀，像車騎、住宅、服飾、食物都有規範，但陸飛行伍出身，一向就不拘小節，如今更進一步，索性廢除所有禮儀，雖然推行這樣的政策必然遭到朝臣的反對，不過北燕靠近蠻夷，有許多少數民族，北燕的民眾跟少數民族融合，他們對於中原的禮儀早就不懷念了，廢除禮儀，能得到大多數民眾的支援，有群眾基礎的政策一旦推行成功，便能自下而上，讓整個國家煥然一新。

    要征戰天下，這些都是必須的，而陸飛要做的，就是大力發展武裝，只要牢牢掌控好兵權，就算士族想要造反，他也能隨時鎮壓。

    光是此前的北府兵已經不夠用了，陸飛又看向了薛代智。

    一個眼神薛代智自然懂，從容彙報道：“王爺，我已經約談了薊都的商人，將原先由朝廷掌控的代郡木石、高柳鹽池、昌平礦地、安次環屋山、軍都草場向他們開放，他們也答應為朝廷準備車馬兵器糧草，半年之內，可招募十萬新兵，我算計了一下，如果將其他地區的商人全部發動起來，我們幽州目前的資源可以供養八十萬士兵。”

    郭淮、秦公離都聽懵了，八十萬士兵啊，幽州目前的人口要招募到八十萬士兵的確有可能，但是要養活八十萬士兵，需要大量的物資、財富。

    此前北燕集幽州冀州兩州的資源養六十萬士兵都費勁，差點拖垮了北燕，所以陸飛才主導了裁軍，將自己原先手裏的武裝力量裁剪掉，後來北燕的經濟纔好轉，民眾才逐漸富裕，趕上了其他國家的水平。

    薛代智居然說僅靠幽州一地的資源就能養活八十萬士兵。

    這聽起來太匪夷所思了。

    薛代智該不會是爲了博陸飛的開心故意這麼說的吧？

    陸飛表情卻很平淡，對於這個結論早有預見，這幾年隨著商業的發展，其他地區大量的人口涌入，幽州地區的總人口已經接近千萬，十個人養一個士兵，在這個時代是很常見的事情。

    關鍵在於，不能讓養士兵的十個人窮困潦倒，要讓他們富足，這就是商人做的事。

    “理論上我們供養八十萬士兵的確沒問題，不過操作起來難度很大，你有計劃嗎？”

    陸飛沒有完全放心，又耐心詢問了薛代智一個問題。

    薛代智仍舊從容，“我上面說的五處金庫，此前都是由各地公侯世家把控，他們中飽私囊不說，還不思進取。必須清理掉這些害蟲之馬，所以，我準備，先撤掉他們的特權，然後將他們把控的資源分給當地的百姓，之後再透過商人去集中整合資源。”

    先發動百姓，從士族手裏分資源，然後再讓商人入場收割。

    這樣看，最後的贏家是商人。

    但其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商人的法令則好像是鎖在商人脖子上的枷鎖，商人最終要聽從朝廷的，這一整套操作，目的就是朝廷透過商人去收割掉士族，將財富集中到國庫中。

    陸飛見薛代智知道發動百姓去和士族對抗，而不是透過商人直接和士族對抗，就知道薛代智很有東西。

    如果用商人去和士族對抗，贏家肯定是士族，因為混得不錯的商人，大多都是依附於士族做起來的，他們的命脈被捏在士族手中，投鼠忌器，不可能和士族對着幹。

    而且商人和士族對着幹，士族很快會將矛頭鎖定到陸飛身上，然後發動他們治下的百姓，一起反抗陸飛和商人的聯盟。

    到時候陸飛就死無葬身之地。

    讓百姓去和士族鬥，則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只有最偉大的人物才能看到這一點。

    薛代智不愧是北府軍第一謀士。

    “這就對了，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我們駕馭商人，讓商人去發動百姓，讓百姓去從那幫蛀蟲手裏奪取利益，正是要這樣，我們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是長遠的打算，你儘快拿出方案來，先和薊都的商人們商量好，張賓和關勇拒守三臺城，我們的兵力，至少要有他兩倍。”

    “屬下明白。”

    和這四個親信商議完，陸飛靠在龍案上小憩了片刻，朝臣在殿門外聚集。

    到了辰時，趙輝宣眾朝臣覲見，朝臣們魚貫而入。

    這一日，眾朝臣面色或多或少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