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見陸飛笑了，也紛紛笑了，也不知道是黎復陽能摸清陸飛的心思，還是陸飛完全器重黎復陽，總歸以後有黎復陽這盞明燈，跟著明燈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伴君如伴虎，誰敢大意？

    “岳丈說得不錯，我也以為，我們首先得搞好教育事業，培養好人才。那培養人才，你具體有什麼措施？”

    陸飛笑眯眯詢問。

    黎復陽感受到陸飛的器重，心裏愈發得意，侃侃而談道：“今我大燕選取官員，還是依照祖制，所選官員大多都是原先官員門庭中的人，而使人才流落在外，民間多有非議，臣以為，若想讓我大燕更上層樓，需先破除家族門第，以才能論優劣，有才者上位，無才者下去。如此，我大燕便如百川匯海，九州各地人才都會流入我們這裏。”

    蘇任、杜如晦等人聽了這話，有的皺眉不安，有的點頭讚賞。

    他們這些人都是官員世家出身，黎復陽要以才能論優劣，對官員世家來說是極大的打擊，但黎家身為如今最大的世家，他帶頭開口，其他人自然也沒多少非議，擔心也只是擔心這個政策會引起動亂，至於他們的利益，倒是不受多少影響，反正他們如今已是陸飛朝廷的頂樑柱，其他人如何選取跟他們何干。

    陸飛一聽，這個黎復陽想學的是曹操，搞九品中正制，此時九州各地，官員選取的辦法，還是察舉制。

    黎復陽提出九品中正制，並不是他腦袋抽風憑空想象出來的，而是因為北燕商業發達，各地都產生了不少商業豪族，這些豪族的子弟，有錢有閒，其中也不乏有才能的，卻不能做官，於是私下搞出了許多事情。

    黎復陽主要想照顧的就是這批人。

    但陸飛想的是工業革命，想的是現代化，想的是回到二十一世紀，科舉制他都看不上，哪瞧得上這個九品中正制？

    “以才能論優劣沒問題，關鍵是考察哪些才能呢？”

    他故意問。

    黎復陽立刻回答：“首先，要考察家世，雖然我們的目的是選取人才，但家世也很關鍵，尋常人家的孩子，見識終究有限，考察家世，也可讓各大士族安心，其次則是考察行狀，這是重中之重，家世不好，但若品行才能得到，也可重用。”

    黎復陽想當丞相已經很久了，論資歷，董環之後，就該輪到他來當丞相，關於人才考察的方法，他也籌謀了許久，設立大中正、小中正這些細節他都考慮到了。

    原本是想跟陸浩進言，若能被採納，則成為主導一項重大改革的掌舵人。

    跟陸飛說起來，他難免激動。

    陸飛臉色卻難看起來，“我說的是具體考察什麼才能？難道要比他們誰更孝順？誰更憨厚？”

    黎復陽驚得從椅子上站起，又跪在了陸飛面前，“臣糊塗，未能回答好千歲所問。臣以為，考察才能，可設定科目，首要是經史子集，凡為官者，應熟知《儒經》《道經》……”

    陸飛撇撇嘴，讓他起來。

    “你所說的可行，但未涉及根本，我想，人才之事，最重要的是培養人才。我想從推行法令，讓所有縣城，設立小學，凡年滿五歲者，都應入小學學字習書，在各郡城設立中學，小學中學業合格者進入中學，在各首府設立大學，中學學業合格者，進入大學。如此才能培養人才，讓我大燕的人才源源不絕。”

    陸飛話講完，底下六個人都呆若木雞。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

    陸飛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一遍，見只有秦公離在認真思考，其他人都在震驚。

    “你們覺得如何？”

    “千歲爺的意思，是……所有年滿五歲的人都可以入小學？包括寒門子弟？”

    蘇任顫巍巍問道。

    陸飛道：“什麼寒門、豪門？大燕境內，所有臣民都是我大燕子弟，應該一視同仁，自然不分貴賤，所有人都要入學。”

    “不妥不妥，寒門子弟智力愚下，讓他們入學，只會造成動亂。”

    蘇任一個勁兒搖頭，打醬油的居然敢忤逆陸飛的意思。

    陸飛也屬實被驚到了。

    隨著蘇任開口，其他人也不客氣了。

    “王爺，農夫、柴夫若是也識字了，必不能安心種植，如此，會動搖國之根本。”

    “王爺設立小中大學的提議實在聖明，但寒門子弟決不能進去，讓世家豪族的子弟進入其中學習，便足夠了。”

    ……

    這群老匹夫，真敢說啊。

    陸飛也才知道他們心中原來也有觸碰不得紅線，這群人打死都不能接受讓自己的兒子和農夫的兒子一起學習。

    他們如此，外界只怕還有更多人也是如此想，強行推行，肯定會引起動亂。

    “好吧，此事容後再議，我以為當務之急，還有兩件要事要辦，其一是提升人口，其二是提升糧食產量，你們有什麼好注意？”

    黎復陽這會兒不敢說話了，倒是那個一直沒說話的秦公離，這時候開口了，他的職務是中書令，陸浩的政令多出自他手，對於各地的情況他知之甚詳，他語氣莫名有些激動地說：“這兩件事根本是提升糧食產量，如果糧食產量上去了，我們便可佈告天下，讓大家多生孩子，孩子多減免稅賦即可，而要提升產量，我以為，可以由朝廷組織，集中流民，興建水利，開墾荒地，此前范陽西面的獨縣、漁陽武安縣都曾上書請求興建水利，沿途可開墾的荒地有許多，我以為，水利之事，還可多加考察，若是規劃得當，定能積攢足夠多的糧食。”

    “秦大人說得有理，松江之水若規劃得當，可多灌溉兩三個郡。”

    黎復陽又開口了，剛纔他被陸飛嚇到半天沒講話。

    但說到水利營建，是他管的事情，他不能不開口。

    陸飛點點頭，“這就對了，興建水裏，開墾荒地，是朝廷接下來頭一件大事，岳丈回去可好好規劃一番，我命你擔任六郡按察使，可隨時差令六郡官員，讓他們全力配合你規劃營建之事。”

    “謝千歲爺。臣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千歲爺辦好這件差事。”

    教育的事情遇到阻力，陸飛暗暗心煩，接下來不想多說，便讓他們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