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萌跟著問秋走進院子中，一股藥香傳來。

    屋簷底下，一個身材消瘦，穿著灰色袍子的男子正蹲在一個藥爐前，手裏拿著蒲扇扇風。

    男子抬頭看向二女，見到賈萌的時候，眼裏閃爍起些許光彩。

    賈萌是那種任何男子看了都會眼前一亮的漂亮女人。

    “蘇先生，這位是賈萌，乃是京兆尹賈華賈大人的女兒，他和主人是舊相識，主人寫了信，讓她往來傳遞訊息。”

    問秋介紹道，同時將白青寫的信交給了那男子。

    男子手裏拿著信，一面看，裡面打量賈萌。

    “你能自由出入王宮？”

    他有些懷疑。

    賈萌道：“你就是蘇長白。”

    問秋介紹道：“沒錯，這位就是蘇先生，是大掌櫃派出的特使。”

    “大掌櫃究竟是誰？他不能親自來一趟嗎？”

    賈萌口無遮攔地問。

    蘇長白又抬起頭看著她，“大掌櫃從來不過問這些俗事，都是吩咐給我來傳信，白青沒跟你說這些嗎？”

    “說了，我只是好奇大掌櫃的身份而已。”

    “沒什麼好好奇的，大掌櫃也是人，只不過比較喜歡清閒罷了。咳咳。”

    蘇長白說著話，一陣猛咳嗽，他身體極其不好，看來是活不長了。

    咳嗽一陣後，他將信收了起來，看向問秋，“既然是初次見面的貴客，勞煩秋姑娘替我備一桌酒菜招待賈小姐。”

    “酒菜就不必了吧，大掌櫃若有什麼吩咐，你直接告訴我，我好回王宮跟青姐傳話。”

    賈萌故意表現得很急躁，好讓蘇長白覺得她沒什麼心機。

    不過蘇長白似乎不吃他這一套，就真跟尋常人家見到客人一樣，“倒是有幾件事，要告知白青，讓她拿主意，安排手下人去做，只是賈小姐如果見外，連飯都不肯吃，那我萬萬不敢麻煩你。”

    賈萌皺皺眉頭，這是什麼毛病。

    問秋在一旁笑道：“賈小姐不用擔心，蘇先生也是好意，況且也到吃飯的時間了，你來回奔波，肯定也餓了，若是不放心，我也一起作陪吧。”

    蘇長白說：“如此甚好，想請秋姑娘吃一頓飯可是難得。”

    問秋道：“蘇先生說笑了，薊都城不知多少國色天香排隊等著和蘇先生約會，我只是凡夫俗子，哪有機會得到蘇先生的邀約？今日也是蹭了賈小姐的光。”

    這二人倒是聊得投機。

    賈萌斜眼打量蘇長白，這男人長相倒是英俊，但病秧子一個，也不知道問秋為啥將他吹上天。

    她沒辦法，只能答應一起吃飯。

    問秋便先告辭，出去找人做飯了。

    蘇長白坐在藥爐邊，盯著火，不再看賈萌。

    但話倒是不停，“賈小姐請坐。”

    賈萌坐到了旁邊的竹凳子上。

    “我和令尊曾有一面之緣，賈小姐回頭可向我替他問安。”

    蘇長白講話有氣無力，但卻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感覺，聽來十分舒適，賈萌心裏卻愈發警惕起來，不敢大意。

    “好吧，我會跟他說。”

    “白青信上說，你哥哥賈布深得陛下寵幸，所以你才能在王宮進出自由，有這回事嗎？”

    “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白青？這件事你可以跟其他人打聽打聽，薊都城恐怕沒人知道，我三哥賈布，以一介布衣的身份成爲了太宰，執掌太廟，其實是百官之首。”

    蘇長白笑出了聲，“我不是不信，只不過好奇。我聽說過你二哥是文武全才，但沒聽說過你三哥的事情。他為何能得到陛下的信任？”

    “你難道不知道我三哥幫陸飛圍困了虎賁軍？他先戰張賓後敵關勇，出盡了風頭。”

    “原來如此，難怪他能得到陛下信任，那你可知陛下為何要關押白青？”

    蘇長白問的話都像是閒聊，不過賈萌全部記下了。

    她也裝成是閒聊，“也不算是關押白青吧，他們如今住在王宮吃得好住得好，陛下只是想見四大首領的頭目。”

    “但是鹽幫在幽州的大首領馬鑫最近造反了。”

    蘇長白憂心忡忡地說。

    總算說到正題了，賈萌也打起精神，“那金玉樓怎麼辦？陛下原本約了你們大掌櫃過兩天喝酒，你們大掌櫃看樣子不打算來，不給陛下面子，恐怕他會把金玉樓連根拔起。”

    蘇長白起身，端起藥爐，一面倒藥出來一面嘆氣道，“陛下的心思誰都捉摸不透，大掌櫃哪敢去見他？況且現在北燕動亂，結局還未可知，我們總要靜觀其變，想將金玉樓連根拔起，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

    賈萌道：“起了動亂，就會死人，我只想多過些太平日子。”

    這倒是心裏話。

    蘇長白一面喝藥，一面說，“我也想過太平日子，可惜這世上總是要充滿鬥爭，害怕鬥爭的人，只能獻祭自己的利益，被別人欺壓。”

    “照你這麼說，金玉樓也要參與鬥爭？”

    “無時無刻不在鬥爭。”

    “那你覺得誰會贏呢？你說馬鑫能不能造反成功？聽說他們在攻打居庸城，能把居庸城打下來嗎？”

    蘇長白認真想著這個問題，一面將碗裡的藥喝了。

    這時候問秋帶著人走進了院子裡。

    一共十二道美食擺在桌子上，三人入席就坐，蘇長白話多，到處閒聊，聽起來金玉樓並沒有謀反的意圖，他只是感嘆時世艱難。

    等到快吃完了，他纔跟賈萌說，“勞煩賈小姐跟白青帶個話，安排這季的租子要提前收，讓廣陽府的金主銀主在十五日之前，將半分租子送到龍巢。誰要是逾期了，就給他除名。你讓白青告訴他們，這季交了租子，未來兩年都不用再交了。”

    “就這些嗎？”

    “對的。”

    “好，我全記住了。”

    “勞煩賈小姐了。”

    從頭到尾，蘇長白都說得很客氣。

    吃完飯，賈萌便又直接回王宮，她先直接找陸飛，將蘇長白的話全部告訴陸飛。

    陸飛聽完，帶上她一起去見白青。

    “這話的意思是，讓金玉樓的姐妹們聯絡各處的大戶以及官員，讓他們準備物資，送到軍都外的龍頭溝，誰要是不聽話，就直接殺了。”

    金玉樓透過女人結實了大量的大戶及官員，這些人，就是金玉樓的金主銀主。

    陸飛問道：“未來兩年都不用交租子是什麼意思？”

    白青說：“是告訴這些人，這一次江湖暴動，背後有強大的勢力支撐，事成之後他們都是功臣，看樣子，天龍門和胡湖幫度會在軍都附近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