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凡不敢想象，司雨竹回到東海時兩人見面的情形。

    李不凡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一夜裏不知做了多少的夢，或是一個白衣古裝仕女舉著松明火把，走入一個古墓，跳躍的火光把她背後的影子變成了狂舞的鬼怪。

    或是司雨竹那雙髻飛天的造型，彷彿一個千年前的戀人在苦侯他這個負心漢的歸來。

    …………

    李不凡頭痛欲裂地坐了起來，像是喝了一夜的酒後，剛醒過來似的。

    這才發現電腦螢幕上還停留著昨天看到一半的影片畫面，正是司雨竹對著鏡頭髮笑的那個畫面。

    李不凡慌亂地直接按掉主機的電源，匆匆出門。

    來到外面，今天的客人卻出奇的少，只有兩三個在上官凌雪那裏商量著什麼。

    估計是昨天把貨都搶光了，一個個只能回家等上官古玩店的訊息。

    上官凌雨坐在櫃檯的一角，正對著一張紙傻笑。

    是的，真的是傻笑。

    李不凡湊了過去，那紙上寫著：東海古玩商行等級評定。

    “等級確定了？”

    李不凡沒想到夏正的速度這麼快。

    他順著往下看去。

    金輝拍賣公司仍舊是排在第一，但是第二卻變成了七元商行，祥泰拍賣行不知掉到哪裏去了。

    再接著往下看去，居然在第十一位時發現了上官古玩店的名字，而新元商會也大大提高了排名，列在第二十位。

    李不凡一口氣將二十七家商行的排名都看過，卻發現獨獨少了祥泰拍賣行的名字。

    “凌雨姐，祥泰拍賣行呢？”

    “你不知道嗎？”上官凌雨此時才收斂了一絲笑意，“祥泰拍賣行賣假貨的訊息已經被證實，不少從他哪裏買過古玩的買家都出來指證，而且聽說那金龍夜明珠的流拍，讓他們的資金鍊斷裂，現在連永春園的租賃費都欠著呢。”

    李不凡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居然一下子讓祥泰拍賣行除名。

    上官凌雨接著說道：“等級評定委.員會決定將祥泰拍賣行除名，也就是說被官方承認的東海古玩商行只剩下二十六家了。”

    “這個等級評定委.員會有這麼大的權力？”

    “那是自然，雖然叫作等級評定委.員會，但實際上是一個半官方的古玩協會，權力當然大了。”

    李不凡暗自咋舌，那天宋偉面對夏正小學生般的態度看來也是有道理的。

    這時上官凌雪送走那幾位客戶，走了過來。

    “李不凡，你去新元商會問一下，有沒有磁石？這幾天問的人很多，可是我們這裏的存貨不多了。”

    “磁石？”李不凡心跳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剛看過的《西夏寶庫之旅》中司雨竹提起過這個磁石。

    “對啊，就是那檔節目裡，你那個雨竹說過的磁石。節目播出後，很多人都想要一個這個古玩當作收藏品。”

    “這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可也不致於遍地都是啊。”李不凡有些為難，他刻意忽略了上官凌雪對司雨竹的稱呼：你那個……

    “那也沒辦法啊，客戶的要求總要滿足，別看現在生意還可以，可是我聽說其他商行也都開始進貨了，也打出西夏寶庫的牌子。這個市場要是一窩蜂上的話，我們能不能喝到湯還是個問題呢！現在能賺多少是多少。”

    上官凌雨連連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畢竟靠炒概念賣古玩，只能維持一時，市場熱度終歸會消散的。

    “那好吧，我再去宋偉那裏問問。”李不凡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新元商會。

    宋偉聽了李不凡的來意，說道：“這個磁石只是個小問題。”

    說完他拿出一個粗胚陶器放到桌上。

    “你看這是什麼？”

    李不凡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脫口而出：“不就是普通的泥製陶器嗎？我們都已經賣出去好幾百件了，這是你新進的貨？”

    “不是。”宋偉搖搖頭，“這是我從七元商行買過來的。”

    宋偉又拿出一個磨刀石，這也是李不凡他們賣過的西夏寶庫古玩。

    “這是金輝拍賣公司今早賣出的。”

    “這些都是……？”李不凡詢問道。

    “你手上的都是正品，不過現在市面上也有很多仿品，更誇張的是直接在瓶底打個‘西夏寶庫’的字樣，然後吹噓是西夏寶庫裡偷出來的正品。

    “這也有人信？”李不凡不可思議地問道。

    “小白總是比你想象的多。而且這回因為東海臺那個什麼節目來著……”

    “西夏寶庫之旅。”李不凡接道。

    “對，就是那個節目，現在西夏寶庫古玩被炒得很火，看電視的那些大爺大媽們就信電視上說的。就算他們自己沒錢買，兒子女兒也會幫他們買的。”

    李不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上官古玩店纔剛藉着西夏寶庫的勢頭往上走了幾步，前些日子被程州打砸店鋪的元氣還沒完全恢復過來，一幫等著吃肉喝湯的惡狼就撲了上來。

    再過段時間，西夏寶庫的概念被人炒臭，那大家都沒得玩了。

    “怎麼辦？”這是宋偉問李不凡的。

    李不凡沒有太多的主意，他的強項是風水，這些商戰往來讓他出出主意可以，但要是讓他憑空想出什麼計劃來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我怎麼知道？這西夏寶庫雖然是我第一時間發現的，但又不是我家的東西，難道還能讓別人不賣嗎？”

    “這種事情很難說的，我今天還去了工商總局。”宋偉突然說道：“西夏寶庫的商標已經被人註冊了。”

    “誰？動作這麼快？”李不凡畢竟還是嫩了些，在商標戰上的意識不足，發現西夏寶庫的第一時間沒有搶注商標。

    “有些是大的商行，有的是專門的商標代理公司，基本上.將所有的大類都註冊過了。只要是你能想象到的跟西夏寶庫沾邊的字詞都已經被搶注一空，接下來如果哪家商行看我們不爽，都可以直接告我們。”宋偉苦笑道。

    李不凡沒想到商場上還有這麼無賴的玩法，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說到底，這西夏寶庫的遺址開挖，還是由東海博物館主導的，開採的實體組織是家國營單位，那一切都好說，到時候如果上法院的話也會有個靠山。”宋偉暗示李不凡。

    “你是說讓我去找東海博物館的人把西夏寶庫這個商標奪回來？”

    “是的，可以以合作的方式，申請法院仲裁，那西夏寶庫的地圖不是你和東海博物館的人一同發現的嗎？事實證據都站在你們這一邊，再疏通一下關係，應該會判給你們的吧。”

    宋偉自己也不敢肯定，打官司這事曠日持久，如果對方肯與你耗上，一個普通的官司打上兩三年也是可能的。現在正是大家掙快錢的時候，就連宋偉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走這一步。

    李不凡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現在西夏寶庫古玩市場被一幫商行混在其中，攪得昏天黑地的，確實需要早作準備。

    “看來我要去東海博物館一趟。”李不凡直起身子長出一口氣。

    從新元商會裏出來，李不凡沒急著直接去東海博物館，先給丁老頭打了個電話。

    在電話裡李不凡說明了自己有意和東海博物館合作開發西夏寶庫商標的意圖。

    丁老頭笑道：“你這小子明明是好好的一個風水師加鑑寶師，偏要鑽到錢眼子裡去。這事跟我說沒用，我就是雙手雙腳贊同，也沒人聽我這糟老頭子的話，就是加上你家媳婦都不行！”

    李不凡翻了一下白眼，丁老頭這人是老不正經，沒過幾天，就把司雨竹升級為自己的媳婦了。

    “不過，這事你可以找我們館長談。”丁老頭話鋒一轉。

    “館長？他現在在博物館裏嗎？”李不凡問道。

    “不在，等他在的時候，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到時候你趕緊過來就好了。我們館長可是大忙人啊，一年呆在飛機上的時間比在地上的時間都多，所以……”丁老頭又囉裡囉唆地說了一通。

    李不凡掛了電話，還在想著如果與館長見面，自己要拿出什麼東西來才能說服他。

    上官古玩店現在雖然略有起色，在等級評定協會的排名上也升至第十一位，但和金輝拍賣公司還有七元商行等老牌商行比起來，還是一個小娃娃，唯一的優勢也許就在於自己是西夏寶庫的聯合發現人這一點上。

    不過現在反正西夏寶庫已經發現了，自己這個所謂的“發現人”的身份也沒什麼用。

    李不凡就這樣一路回古玩店，突然想到《西夏寶庫之旅》還有第三集沒有看完，新的第四集是每週一播出，現在應該也已經出來了，要不要再繼續看呢？

    猶豫了半天，李不凡還是沒有開啟電腦，直接和衣躺在床上，腦裡念頭紛繁複雜，靜不下心來。

    左右無事，乾脆開啟電視，拿著搖控器一個臺一個臺地翻看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純粹是因為無聊，還好現在西夏寶庫的熱度略微消解，電視上不再是鋪天蓋地的西夏寶庫新聞，這也能讓他的腦袋輕鬆一些。

    突然畫面轉到一個新聞頻道，裡面一個面目俊俏的男子的照片出現在螢幕的正中央，旁白裡一個女主持人說道：“12月12日，在江俊楚的住處裡，警方搜出大量的白色粉末，疑似甲基苯丙胺。現在江俊楚正接受警方的訊問，大批江俊楚的粉絲聚集在西城區派出所門口，打出‘我們支援你’的標語，現在切到現場的畫面。”

    畫面轉到西城派出所前，大批的民警站成一排擋在派出所前，許多少女手舉著各式的發光的標語牌子，像是在演場會裏一樣，齊聲喊著：“江俊楚，我們相信你。”

    鏡頭捕捉到一個女人哭泣的面容。

    “吳茹雪？”李不凡坐起來，本來聽到江俊楚的新聞，已經讓他震驚，沒想到在現場居然還看到了吳茹雪，難怪這段時間都沒聽到她的動靜，看來正在為這事奔波啊。

    她本來就是江俊楚東海分部的粉絲會會長，又是在她和粉絲集資送出的房子裡搜到物證的，她最近一定承受了不少壓力。

    李不凡想到之前給江俊楚作出的風水占卜，現在果然一語成讖。

    李不凡撥了吳茹雪的電話想問問她現在江俊楚的情況到底怎樣，江俊楚在鬼狀元品鑑會上幫過他的大忙，於情於理，他都要問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