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李青是受害者，你該安慰她——”

    花漪嗤笑：“小統，你怎麼這麼天真？”

    系統一怔。

    花漪笑問：“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系統：？

    不太懂花漪意思。

    “雖然人類已經上了太空，”花漪平靜，“愛與和平的口號傳遍了世界，可這個世界實際上，還是叢林法則。”

    系統：“……”

    花漪：“愛與和平只是理想狀態，現實生活裡，強者欺辱弱者，將弱者壓迫剝削得渣都不剩，纔是常態。”

    “也……”系統底氣不足，“也不總是這樣。”

    花漪點頭：“是不總是這樣，可一旦落到你身上，那就是百分百。”

    舉例說明：“就像李青，她是受了渣男的騙，可如果她不那麼蠢，就算蠢也做下措施，或者事後吃個避孕藥，也不會搞出來孩子。”

    系統張嘴，想反駁。

    可反駁不了。

    因為花漪說的好像有道理。

    夜色濃郁，八點整。

    花漪開始營業。

    先後來了兩個客人，但都是活人。

    一位是父親去世三週年，要買一些紙錢、紙車、紙電視。

    一位是奶奶託夢，說沒錢花了，買些錢給奶奶燒。

    花漪送走客人，咕咚咕咚喝茶。

    好累。

    想招員工。

    午夜，風鈴嘩啦啦響。

    店門吱呀一聲被開啟。

    一名老婦人步履蹣跚走進來。

    “咳！咳咳！”老婦人面色煞白，劇烈咳嗽。

    花漪瞬間亮起眼睛。

    可——

    “我好命苦啊，”老婦人坐到花漪面前，嗚嗚嗚哭起來，“我當牛做馬了一輩子。

    就差五十萬，只要有五十萬，我就能再活十年。”

    老婦人攥緊拳頭：“我女兒明明有錢，可她不給我！我白疼她了！”

    花漪捧場：“是麼，那真是太可憐了。”

    老婦人看花漪：“你也覺得我可憐？”

    不待花漪回答就道：“那我把她帶走怎麼樣，路上太冷了，我腿腳不利索，她扶著我走——”

    花漪打斷：“你兒子呢？”

    老婦人一愣。

    花漪笑道：“我管你面相，應該還有個兒子，讓你兒子陪著你上路——”

    “不行！”老婦人斷然拒絕，“我兒子正年輕，半年前才生了孩子，他要賺錢養我孫子。”

    花漪不言。

    老婦人起身，飄飄忽忽去到貨架上擺的紙錢跟前。

    “好多錢，”老婦人眼睛冒綠光，“好香。”

    回頭看花漪，樂呵呵道：“姑娘，你行行好，給我燒點錢。”

    花漪被逗笑：“討錢討到我這兒，你還真是，嫌命長呢。”

    老婦人微愣，接著冷下臉，渾身開始往外冒黑霧。

    “你咒我，”她厲嘯，“你找死！”

    說罷暴起，朝花漪襲來。

    花漪抬手。

    白色絲線蛇一般衝向老婦人。

    唰唰唰。

    將老婦人捆成豬蹄。

    “從來只有我打劫別人，”花漪彎唇，“今兒被人打劫，體驗很新奇。”

    老婦人難以置信：“不可能！你怎麼會……”歇斯底里，“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歇斯底里撒潑。

    花漪：“……”

    很吵。

    問系統：“我該怎麼把她送去地府？”

    系統不應聲。

    花漪：？

    店門忽然從外面開啟。

    花漪扭臉看去。

    男子一身灰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衣冠楚楚，斯文敗類。

    “漪漪，”男子走到花漪面前，溫柔笑說，“我終於等到你了。”

    花漪盯住男子。

    男子是封止。

    但又不是。

    花漪皺眉。

    “不好意思，”男子想起來，“我還沒做自我介紹。”

    他淺笑：“我是封九，”頓了頓，繼續道，“算是封止的一部分。”

    朝花漪伸手：“很高興見到你。”

    花漪靜默片刻，握一下封九手。

    她看向老婦人。

    老婦人自從封九進來，一聲不吭，仔細看，渾身發抖。

    很害怕。

    花漪走到椅子坐下，給封九派活：“你處理她。”

    封九笑答：“可以，”不過，“漪漪有興趣瞭解一下她的嗎？”

    花漪抬眸。

    封九手裏變魔術般多出一個本子。

    遞到花漪面前。

    花漪看一眼本子。

    本子通體漆黑，花漪性味：“生死簿？”

    翻開本子。

    老婦人的生平映入花漪眼簾。

    陳如花，八十七歲，育有一兒一女。

    對兒子嬌寵，對女兒打罵。

    女兒爭氣，靠自己的努力掙脫泥潭，去到大城市。

    於去年攢夠首付，買了套三十平的小房子。

    兒子高中畢業。

    陳如花拼命賺錢，給兒子買房買車，娶媳婦。

    半年前孫子出生，陳如花晝夜照顧，半夜上廁所時眼前一黑，滑倒在地，住進醫院。

    醫療費昂貴，陳如花只住了半個月就回了家。

    然後，開始被媳婦白眼。

    要兒子支援公道。

    可兒子疲於賺錢。

    陳如花沒法子，給女兒打電話。

    要女兒把房子賣了，帶自己去大醫院看病。

    女兒拒絕，表示自己已經出了十萬醫療費，算是還清了母女恩情——

    花漪合上本子。

    看向封九。

    “我有點好奇，”花漪笑問，“你是否是造物主？”

    封九笑了一笑：“我是如何，我不是又如何？”

    花漪默了兩秒，點頭：“是沒有意義。”

    將本子推還給封九：“我想到一句話。”

    封九：“什麼話？”

    花漪勾唇：“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封九擰眉。

    “寵愛兒子，”花漪看向陳如花，“虐待女兒，很可恨。”

    目光回到封九：“但也很可憐。”

    封九愉悅：“可憐在哪兒？”

    花漪笑說：“她所出生的年代，不，不止她所出生的年代，甚至現在那些偏遠的山區裡，女人必須依附男人而活。”

    她道：“從出生起，父母，周圍所有人都會告訴你，你要聽話，你要乖巧，你要學會做飯，將來要做一個賢妻良母，不然你就沒人要，沒房子住，活不下去。”

    嘆氣：“因為害怕被餓死的恐懼，她們努力做賢妻良母，自欺欺人女的就是矮男人一頭。

    對於自己生出來的女兒，嫉妒，憤恨，我過不上好日子，你憑什麼能過上？！

    於是瘋狂虐待女兒。”

    花漪總結：“可恨又可憐。”

    封九淡淡：“你在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