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在乾飯的顧楠把碗筷放下，故意賣關子，“你猜是誰？”

    “除了爸媽，誰還會這麼關心我，找個遠方姐姐來監督我讀書？”她喃喃自語，腦海裏閃過無數人。

    顧楠擦了擦嘴唇上油漬，一言不發。

    “我大姑？”

    顧楠搖頭，“不對。”

    “我三姑？”

    顧楠還是搖頭，“還是不對。”

    接下來十幾分鍾，一個報親戚，一個搖斷頭。

    最後把楚京華想了又想，突然想到許久以前就不聯絡的親戚。

    “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我五舅家小姨子的老公的表侄子找來的對不對？”

    顧楠嘴角微微抽搐，好傢伙，比她還能繞，可真有你的。

    “不對。”她面無表情再次說出這兩個字。

    楚京華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座位上，“還不對？”

    她仰天長嘆，“我都已經吧在世的親戚猜了個遍。”

    “也許她已經不在世呢？”顧楠眼眸深邃，說出令人捉摸不透的話，“又或者是還沒出生的至親骨肉？”

    “還沒出生的至親骨肉話，那不就是我的孩子嗎？”楚京華接上她的話，神情驚訝。

    “對啊，我就是受你孩子的託付來監督你讀書。”

    “怎麼可能？”楚京華訕笑一聲，根本不信，“我都沒有孩子。”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在未來的孩子請我穿梭時空，過來監督你學習？”

    顧楠這麼說，她更加不信，“怎麼越說越荒誕。”

    “楠姐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你休想騙我嗷。”這時的楚京華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以為她還把自己當小孩子哄。

    “你不信就算了。”顧楠也沒有執著讓她相信這件事情。

    她只是道：“唯物主義者不談穿梭未來，那咱們說說對未來的展望。”

    “我沒什麼好展望的，只想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以後遇到喜歡的另一半，安安穩穩度過這一生，相夫教子。”

    上學、工作、結婚、生子、老去。

    楚京華說的是普通人，平淡而又安穩的一生。

    如果當年沒有王妮雅他們，她應該會按照這個人生路線走完一生。

    見顧楠久久沒有說話，她小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平凡了點？”

    “平凡點也很好。”顧楠聲音一停，“不過，我是說如果。”

    “如果在你規劃好一切，這時候突然懷孕怎麼辦？”

    “不可能。”楚京華語氣十分堅定，“我連個男友都沒有，怎麼可能懷孕？”

    “做個假設而已。”她語氣隨意，彷彿只是飯後閒談。

    “假設就現在，你遭遇熟人性侵，兩個月後懷孕，你會怎麼做？”

    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楚京華有些發懵，她認真思考許久纔開口。

    “我應該會生下來。”

    “那個人侵犯你，你還要生下來？”顧楠不解。

    “孩子何其無辜，她又不是罪惡的產物。

    更何況她身上還有我的一半骨血，不全是那個人的。”

    顧楠聽完微微頷首，並未多說什麼。

    白菜不理解，“這可不是上策。

    按照我的看法，在檢查出懷孕後，應該把強暴她的蔡華送進監獄，然後再把孩子打掉纔對。”

    “楚京華單純稚嫩，剛剛高中畢業，可她並不傻。

    你說的上策，我不相信她沒有做過設想。”極有可能是想過，最後放棄這個選擇。

    “那她咋不選上策嘞？”經過顧楠這麼一說，白菜愈發不理解。

    “有人權衡利弊，做最優選擇；有人明知有更好的選擇，可願意爲了所珍視的而放棄。

    楚京華就是後者，在她眼中孩子勝過一切。”

    爲了孩子，她能放棄所有。

    不只是她，許多母親在面臨孩子和自身發展起衝突的情況下，多數情況下都會選擇孩子。

    尤其是更老一輩的人，他們活著好像不是為自己活著，是爲了孩子。

    經過顧楠這麼一說，白菜有些明白，她為什麼要生下老奶奶。

    “可是她可以把孩子生下來，自己撫養也行，幹嘛要嫁給蔡華那個渣男？”提起這個死渣男，白菜就想打人。

    顧楠剛開始也有些不明白，可當來到零九年，接收到全部的資訊後，她略微懂了些。

    “她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出了這麼大事，身邊又沒有個拿主意的人，再加上蔡華拿孩子威脅，王妮雅從中勸說，她最終做錯選擇倒也意料之中。”

    而且從剛纔的對話中，顧楠不難發現，對方是個比較傳統的女性。

    她若是能像白菜一樣選擇上策、或者選擇中策。

    為人清醒些，知道男人不可靠，靠誰不如靠自己，把孩子生下來就獨自撫養，也未嘗不可。

    這樣的話，或許就不會有日後的悲慘人生。

    可到底太年輕，涉世未深，稀裏糊塗就選錯路，嫁過去，賠上自己的一生。

    顧楠可憐她的遭遇，其他的也不想再多過批判。

    說到底她是受害者，把批判她的時間，不如放在弄死渣男惡女身上！

    顧楠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悲劇發生，拿回她被偷走的一生。

    白菜聽完同樣唏噓，“看來女孩子出任何事，第一時間最好告訴爸媽，讓他們拿主意。”

    否則就這麼稀裏糊塗遇到渣男，賠上一生。

    一人一統在識海里面對話的時候，楚京華忽然又開口。

    “楠姐姐，你為什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她總覺得對方的問題奇奇怪怪，可具體哪裏奇怪又說不出來。

    尤其是顧楠做出的假設，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她有種感覺。

    那好像不是假設，而是幾個月後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樣。

    那種感覺，太真實……

    “沒什麼，剛纔出門的時候，聽到兩個學生在討論，領居家姐姐的遭遇，我就說來給你聽聽。”

    “你選擇生下孩子我可以理解，可是那個強暴你的熟人一定要送進監獄讓他坐牢！”

    “那我的孩子不就沒了父親，缺少父愛？”楚京華傻傻地問。

    “你覺得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能夠有多少父愛用於家庭中？

    又能承擔多少做父親，做丈夫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