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辯論
"當然了,在大周做官,一切全靠良心,所以百姓們都期盼著青天大老爺,你們想想看,一個人一生才活多少年,能盼來幾個青天?"
柴瑜說到這裏,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甚至有些憤怒。
黃熹和陸林默默無語,他們是大周本地人,對此感受最深,柴仁勳爲了滿足一己的慾望,派出朱潤來到江南大肆搜刮,原本富足的江南竟然被一眾貪官搞的民不聊生,以至於百姓們揭竿而起。
如果沒有這些爲所欲爲的官,江南將是大周最富足的地方,給大周提供源源不斷的財稅,又何至於成為禍亂的發源地,重創了大周的經濟。
大周也不至於在和大周的對峙之下落於下風,被西夏割掉京兆府,百年戰略要地成為西夏手中之物,向着大周腹地進一步窺視。
“殿下,那在您手下做官,又該是什麼樣的呢?”
黃熹有些好奇,以他的見識是想不通做官還能有什麼不同,西夏,遼國,大理不都是這樣做官的嗎?
“要怎麼做官?這個要問一下趙團長了,他是最深有體會的。”
柴瑜微微一笑看向了趙塵。
黃熹的眼光落在了趙塵身上,陸林也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以我來說,我身為團長,手下還有很多的營長,我是對殿下直接負責的,那就必須拿得出實實在在的戰績,否則我是對殿下沒法交代的,這叫對上負責。”
趙塵撓了撓頭,他的口才就不如柴瑜那麼好,想了半天才緩緩說出一段。
“恩,趙團長說的,其實大周也是這樣,不同點是什麼呢?”
陸林有些狐疑的看著趙塵。
“要說不同,那就是光對殿下負責是不行的,還要接受下屬的考覈,每隔一段時間,軍中就會進行軍官調查,當然這是不讓軍官們知道的,從能力,作風,品德各方面來評價,在軍官上升期,還要進行公示,接受舉報等,所以我可以很自豪的說,在預備軍中,每一名軍官都是名副其實,含金量要遠遠超過其他軍隊的。”
說到熟悉的地方,趙塵的話漸漸流利,眼睛也漸漸放出光來。
黃熹和陸林,尹玄霜三個人已經聽傻了,他們完全沒想到在預備軍中做一名軍官也是那麼難,他們還以為只要有了戰功,就能順利的升任。
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他們無法想象這麼多的考覈,這些軍官是怎麼熬過來的,可想而知,在預備軍當個軍官實在是太沒樂趣了。
哪想禁軍,西軍等軍,一個小頭目就可以呼風喚雨,底下的下屬要將他當大爺供著。
在預備軍中當軍官,時時刻刻要謹慎做人,不但要有實力,還有善待下屬,這樣才能保證升遷的時候考覈順利,做官的樂趣何在?
“這樣就不公平啊,依我看,軍隊就應該看軍功,那是最有說服力的。”
陸林想了一會,哈哈笑起來,自認為總算找到了破綻。
在大周,論功行賞就是靠軍功,這是硬通貨,放到其他國家也行得通,唯獨柴瑜的預備軍,除了軍功,還要講究其他。
“陸兄,你這話就有些偏頗了,以軍功為依據,確實不錯,但是可以用錢或者物質來獎賞,誰又敢保證這個人就適合管理呢,讓一個不適合的人坐在不該坐的地方,對軍隊是一種巨大的破壞。”
柴瑜悠然反駁陸林,黃熹喝著水,陷入了思考中。
“我承認你說的對,但是以軍功刺激,士兵們就會有更大的動力去殺敵,軍力就會突飛猛進,而像你這樣的做法,走中庸之道,會扼殺士兵們的熱情的。”
陸林洋洋得意的說道,這麼久他總算找到了預備軍的弱點。
可是趙塵,嶽華,牛奇等人卻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然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位老兄,你是不知道在預備軍是多快活,有吃有喝,到了殺敵之際奮勇向前,這有什麼不好,殿下也不可能虧待有軍功的人啊。”
嶽華哈哈笑著,看著陸林笑道,要不是看在陸林和尹玄霜在一起,他都要狠狠譏諷陸林幾句。
“這位年輕小哥,那能一樣嗎?在禁軍中,隨便當個頭目,走起路來都能像螃蟹一樣,下屬看你的眼神都充滿了畏懼,還要上趕著巴結你,這樣的人生才叫爽!”
陸林不屑的看了嶽華一眼,他光想一下預備軍的各項制度,就感覺頭疼,這樣的軍官不當也擺。
“你說的這樣很爽嗎?我覺得不爽,以前我在村子裏,看到縣衙的小吏來咱們村收皇糧,一進村,一群人就喳喳呼呼,踢狗爪雞,百姓們看到他們就像看到老虎,我在當時,就想了,有朝一日,一定要將他們挖心剖腹,才能解心頭之狠,這樣的人多一些,百姓們就要多一份害怕,要他們何用?”
忽然,牛奇喝了一大口涼飲,斜視著陸林,惡狠狠的說道。
陸林頓時說不出話來,他不過是爲了反駁柴瑜而反駁,沒想到舉的例子卻又正是江南義軍要推翻的。
尹玄霜有些責怪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端起了茶碗。
“原來先生還是沒有跳出殿下所說的山外,你在山中看到的就全是山,要跳出山,才能看到雲,看到山的全貌。”
黃熹頗有些禪位的看著陸林,嘴角微翹,然後轉頭看向柴瑜,目光中露出更尊敬的神色。
陸林原本是聰明人,聽黃熹一點撥,立刻就馬上醒悟,有些懊惱的拍了一下腦袋。
“四郎說的不錯,陸兄所謂的爽不過是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我們預備軍不追求這個,我們做事的特點,不追求激進,只求少犯錯,這樣雖慢而實快,穩健而行。”
“在我這裏做官也是這樣,我們首先要的是一個少犯錯的人,然後你才能去做對的事,只要對手犯錯,就是我們的勝利,明白了嗎?”
柴瑜慢悠悠的說道,還若有深意的看了黃熹一眼。
“所以,殿下,咱們不急著回汴梁,是因為等著別人犯錯嗎?”
黃熹心頭一動,目光一下變的明亮。
柴瑜拿下青州後,派出軍隊掃蕩四周的縣市,鞏固戰果,卻一直沒提回汴梁。
但是實際上,山東和汴梁並不遠,柴瑜的所作所為一定已經傳到了朝廷裡,朝廷一定掀起了軒然大波,柴瑜的敵人一定已經在積極應對,這個時候,夾帶著勝利的威勢回到汴梁纔是黃熹認為最急迫的事情。
但是柴瑜一直按兵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這讓其他人都感覺到無比的奇怪。
現在聽了柴瑜的話,黃熹一下明白了過來,原來柴瑜是在等對手犯錯。
“現在我們正處於風雲激盪的一個時代,棋盤已被打亂,所有的棋子都無法像以前那樣安守秩序了,我們預備軍就如同老帥作鎮山東,看天下風雲變幻,等待時機。”
柴瑜看向了天邊的飄動的雲彩,緩緩說道。
不過陸林等人的臉色卻一下變的難看起來。
在臨安,江南義軍久攻不下,朝廷已經調馮濤去救援,義軍內外交困,形式比以前來說,已經有些危急了。
可是柴瑜卻收復了山東,大力發展工業,振興經濟,勢力越來越大,就如同柴瑜說的,他在緩慢發展,其他人卻猶如無頭蒼蠅一樣互相亂殺。
也許能笑傲到最後的,真是這位皇子?
......
正午,汴梁議事堂。
容傅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奏報,眉頭不覺就皺了起來。
“大周的形式是越來越危險了,西夏不斷突破邊境,屢屢派出小股軍隊突入中原腹地,據太原守軍報告,他們已經和西夏人交手,不過西夏人並不戀戰,太原防線急需補充糧食和援兵,老大人,得想個辦法啊。”
坐在他對面的鄭銘有些焦急的看著容傅。
和西夏人締結的合約是他簽字的,西夏人現在突然進犯邊境,民間都議論紛紛,都說責任出在鄭銘頭上,需要拿鄭銘問罪。
當然,大周朝廷以京兆府換柴浩,民間已經有所耳聞,不過這個訊息太過敏感,許多百姓都不敢說,只能將責任都推到了鄭銘頭上。
鄭銘自然就著急了,三人成虎,誰也保證不了謠言最後傳到了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鄭銘可是知道,如果最後形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朝廷最後還是會拿他作為替罪羊。
“遼國不是派遣了一支軍隊,巡邏在京兆府一帶嗎,西夏人是怎麼突防過來的?他們不管嗎?”
容傅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鄭銘。
“老大人,聽說遼國和金國打的正凶,也需要拉攏西夏做幫手,金國也找到了西夏,西夏一下子成爲了香餑餑,故而遼國駐軍對西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西夏不是大規模進犯,他們就裝糊塗。”
鄭銘有些悲憤的握緊了拳頭,哪怕他是個奸臣,也感覺到了恥辱。
堂堂一個繁華大國,如果是被遼國這樣的軍事強國逼迫也就罷了,一個西夏,國土之上大都是貧瘠的土地,產出非常的有限,卻敢屢屢進犯大周,還割了一塊要地,這等於是在大周朝臣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容傅臉色有些複雜,走了幾步,長嘆一聲。
“國內的兵幾乎都派出繳匪了,又到何處去搬兵?”
容傅兩手一攤,十分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