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家族傳承
室內安靜下來,數十雙目光看向了柴瑜,神色各異。
鄉紳們滿是憤怒,酒店掌櫃等小本經營者們是迷茫,力工,農民們是疑惑和不解。
“問的好,看來大家對於未來都很迷惑,那本王今天就在這裏說個明白。”
柴瑜目光掃了一眼幾十位代表,看著那位鄉紳慢悠悠的說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應該姓田名吉,家住田家村,家有良田兩百畝,從您太爺輩就居住在田家村,對不對?”
“不錯,家族傳承吾輩責,老祖宗講究修身齊家養性,我葉家完全恪守此條,絕無越矩之事,我田家子弟以此為榮!”
田吉斜著抱拳向天一拱手,臉上露出驕傲之色。
“好一個家族傳承吾輩責!本王那就問問你,你要傳承的是什麼樣的家族?”
柴瑜眼中寒光一閃,隨機又消失,語氣變得凌厲了一些。
“殿下,這還用問嗎?祖上將諾大一份家業傳承到我手裏,我作為子孫,守好祖業,並將它發揚光大,擴充套件祖業,這不是應該嗎?非但我是如此想,恐怕在座都認同老夫的意見吧?”
田吉昂首回答道,答完還回頭看了看其他的賓客。
“回答的挺好,這位酒保小哥,你認同田員外的意見嗎?”
柴瑜點點頭,又看向了坐在最中間的一位店夥計。
那夥計猝不及防被柴瑜抽中回答問題,趕忙站起身,眼神有點畏懼的看了田員外一眼,小聲說道:
“田老爺說的沒錯。”
聽到夥計這樣回答,田吉更加得意,洋洋得意的看著柴瑜。
"那這位臉孔有些黑的大哥,你認同田老爺的觀點嗎?"
柴瑜又看向了坐在最後面的一位穿著麻布衣服的彪形大漢,那人鬍鬚拉碴,臉色黝黑,頭髮撩亂,很明顯是做苦力的那類人。
聽到柴瑜點到自己,他向着周圍看了一圈,還以為是在叫別人。
眾人都鬨笑起來,他纔在笑聲中撓著頭站了起來。
“這位老爺俺瞅著眼生,但是他穿的好,又有文化,那說的話一定有道理。”
大漢向着田吉看了兩眼,飛快的回答道。
“挺好,這位大哥和這位酒保小哥,還請你們先站一下,我等會還有問題要問。”
柴瑜點點頭,向着酒保和黑臉大漢溫和的笑笑。
“殿下,俺又的是力氣,站一會不妨事。”
"殿下,您讓我站是我的福氣。"
黑臉大漢和酒保何曾被人如此重視過,連忙躬腰。
柴瑜長嘆一聲,目光看向了坐在黑臉大漢身邊的那位搔首弄姿的青樓姑娘。
“這位大姐怎麼稱呼,能否請你回答一下田員外的問題?”
柴瑜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示意她回答。
只是她還沒回答,在做的賓客中已經有人高叫道:
“這位是翠紅樓的小紅桃,騷的很。”
“殿下,這位小紅桃可是咱們濱州城的名人。”
幾個男人都轉過頭,斜視著小紅桃,眼睛中露出了淫邪之色。
“老孃騷不騷怪你屁事,你沒錢,就是豬圈裏的母豬都不看你一眼。”
小紅桃性格火辣,扭著屁股站了起來,向着那兩個說話的人啐了一口,順便拋了媚眼給柴瑜。
“哈哈哈!”
“這小紅桃果然夠味。”
“看到沒,這就是天生的,連殿下都敢勾引。”
賓客們都鬨笑起來,田吉等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寵物,而酒保等底層民眾也是用一種戲虐鄙夷的眼神看著她。
很顯然,小紅桃處於整個濱州階層的鄙視鏈的最底層。
"大姐,請回答問題。"
柴瑜臉上沒有半點笑容,而是溫和的看著小紅桃。
“殿下,小女子沒有讀過書,不過這位田老爺家財萬貫,家裏有三位姨太太,要是他做的有錯,怎麼會有那麼多女人望上貼?”
小紅桃看了田吉一眼,有些幽怨的說道。
“這麼說,這位大姐也是同意田員外的看法嘍?”
柴瑜直視著小紅桃,心情有些沉重。
“對,田老爺說的沒錯,他們祖上傳給他的家業,他應該發揚光大。”
小紅桃不明白柴瑜的意思,直接了當的點點頭。
“殿下,怎麼樣,大家是不是都認可我的看法?我祖上傳承我的家業,被你平分給那些泥腿子,這不合禮法,如果他們是憑真本事從我手裏奪走,那我還佩服他們的本事!”
田吉見到三個人都同意他的意見,不由得意忘形,衝着柴瑜叫道。
“咔嚓!”
袁凌見有人居然敢頂撞柴瑜,手裏的腰刀拔出了半邊,雪亮的刀光對映到眾人的眼睛裏,眾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收起來,我在和大家講道理,不得無禮!”
柴瑜回頭瞪了一眼袁凌,厲聲道。
“這位大姐,那我問你,你同意他的後代傳承他的家業,那你同意你的孩子傳承你的家業嗎?”
柴瑜看向小紅桃,朗聲問道。
室內突然安靜了下來,眾人都用古怪的神色看向了柴瑜。
大家都知道小紅桃是個青樓女子,在平時大家罵人的時候,都是詛咒對方下輩子做青樓女子,這已經是最大的侮辱了。
現在柴瑜公然這樣提問,這該讓人如何回答。
“殿下,小女子寧肯孩子死掉,也不願意孩子以此為生。”
小紅桃臉孔通紅,潔白的牙齒咬著嘴唇,眼睛裏溢位了淚水,無比堅決的回答道。
“很好,大姐請坐!”
柴瑜點點頭,示意她坐下,然後看向了那位黑臉大漢。
“殿下,小人在碼頭上每天辛辛苦苦幹一整天,直到半夜才能回到家喫口晚飯,就是爲了孩子能努力讀書,以後考取功名,能像這位田老爺一樣掙下大的家業,讓俺孫子能有田地傳承,能讓俺安度晚年。”
那黑臉大漢不等柴瑜詢問,就快速給出了答案。
“恩,挺美好的願望,大哥,請坐。”
柴瑜點點頭,示意那黑臉大漢坐下,看向了那酒保。
“殿下,俺這份工作僅足夠維生,家裏的田地也早就賣掉了,連個媳婦都娶不上,我要說未來怎樣怎麼樣,大家也不相信對不對?”
那酒保雙手一攤,說了一句俏皮話。
眾人輕笑起來,只是柴瑜看到,那些底層的代表們都笑中有淚,十分勉強。
“也就是說酒保小哥也是不願意孩子從事這份工作吧?”
柴瑜一臉嚴肅,先讓酒保坐下,反問。
“那是自然,整天被人呼來喝去,有哪個父親喜歡孩子幹這個的?”
酒保低下頭,小聲嘀咕道。
坐在柴瑜身邊的速記官停了下來,看向柴瑜,不知道是否要記錄。
“都記下來,這是來自百姓的真實心聲。”
柴瑜用肯定的語氣命令。
“田員外,你也聽到了,大家都想繼承你的這份家業,你說本王作為濱州的父母官,該怎麼辦呢?”
柴瑜似笑非笑的看向洋洋得意的田吉。
“殿下,這可不能亂說,他們只是說想有這一份家業,可沒說是我田家的!再說了,我田家的土地也是憑自己的本事買來的,他們要真有這個實力能從我手你買走或者奪走,那我也認了!”
田吉用不屑的眼神看了酒保,小紅桃,黑臉大漢等人,傲慢的說道。
賓客中的幾個鄉紳暗暗點頭,對田吉的頭腦精明表示了讚賞。
“很好,那本王就回答第一個問題,現在天下的田地大都已經聚集在像你這樣的大地主大財主手裏,新生的力量想要獲得田地,只能從你們頭上下手,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明白吧?”
柴瑜眼神一下變的如同刀鋒一樣犀利,看著田吉。
原本這個道理只是隱藏在歷史的細節中,屬於帝王術不外傳,柴瑜將話挑明,就是爲了表明自己的決心。
田吉臉色一下變的雪白,呆呆的看著柴瑜。
他熟讀史書,自然明白柴瑜話的意思,自己阻擋了新生勢力的道路了,下場是註定了。
“再來說第二個問題,你敢拿腦袋來立誓說田家的田地都是靠正當手法得來的嗎?你知道為什麼葉家村為什麼會改名田家村?”
柴瑜聲音不高,可是每個字都像敲打在田吉心口上,讓他的心臟快要停止了跳動。
他沒想到柴瑜居然對他的家底調查的如此清楚。
“你太爺爺輩來到了葉家村,原本田姓是小姓,經常受葉姓欺負,可是你太爺爺勤勞踏實,在葉家村站穩了腳跟,生下了你爺爺。”
“到了你爺爺這一代,遇到一件好事,朝廷減免了稅負,你爺爺也很能幹,又遇到風調雨順,幹了兩年終於家裏有了一點積糧,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葉家村發大水,許多人都逃荒去了,你爺爺沒有走,而是用那一點積糧換回來了二十畝田地,那些人逃荒回來,就成了你爺爺家的佃戶。”
“從此你田家發現了財富密碼,手裏的二十畝產出本來就比別人多,一遇到青黃不接,水災旱災,別人家的災年,卻成了你田家的豐收年。在你爺爺手裏,二十畝地變成了八十畝地。”
“你父親一出生就是一個標準的小地主,完全不懂農事,家裏僱了能打會算的師爺,幾個狗腿子,請了私塾先生教你父親讀書,你父親已經不滿足父輩的手段,直接強取豪奪,看上誰的地,就派人去搗亂,直到別人將土地賤賣給你父親。”
柴瑜翻看著手裏的一本縣誌,語氣冰冷的敘述著田家的發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