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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審問

    深夜,開封府衙門中,燈火通明。

    王渙穿戴整齊,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張黑色的桌子,上面放著押籤,筆墨等,在他背後的一張巨大牌匾上則是龍飛鳳舞的寫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在桌子兩旁,分別坐著何翼等開封府所屬的官員,幾個人都是眼睛緊緊的盯著在正中被五花大綁的趙塵,眼神複雜。

    在府衙兩邊,站立了幾十名手執水火棍的衙役,他們雖然手裏拿著棍子,可是個個卻如臨大敵,手按著腰間的鋼刀,警惕的看著趙塵。

    趙塵此刻臉上全是泥土,身上的灰色衣服上沾滿了鮮血,頭髮凌亂,眼神也變得麻木呆滯,似乎還沒從巨大的驚慌後悔中清醒過來。

    王渙看著跪倒在地的趙塵,打了一個哈欠,眼睛裏現出怒意。

    他今天晚上本來正摟著小妾睡的正香,誰知道被手下驚慌叫醒,說是成為汴河邊發生了特大凶殺案,兇手一口氣殺了十個人,周邊的百姓都嚇得不敢出來,請求官府迅速派兵緝拿兇手。

    王渙一聽頭就大了,就趕緊讓手下的總捕頭帶著衙役們迅速捉拿人,幸運的是抓捕過程很順利,對方沒反抗,直接就束手就擒了。

    在自己的管轄地發生了這種特大的兇殺案件,王渙不敢怠慢,連夜召集下屬進行審問,準備審問完畢,寫好案卷,就可以進行收押在牢獄中,等待秋後問斬。

    王渙坐在椅子上,先仔細察看了一下兇手,眼睛裏露出微微的驚訝。

    這個兇手身材高大,雖然跪在地上沉默不語,依舊身體挺的筆直,不像其他的兇犯那樣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蜷縮一團了。

    而且從這個兇犯的身上,王渙能看出一些曾經有的官員氣質,這引起了他的好奇。

    “兇犯自報姓名籍貫,以何為營生?”

    王渙提高了聲音,眼神凌厲的看向了趙塵。

    其他官員的眼睛也一下看向了趙塵。

    “在下趙塵,河北人氏,居住在汴河邊府河街,在殿帥府任禁軍槍棒教頭。”

    趙塵低著頭,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現在他心裏也談不上什麼後悔,即便時間倒退回去,他依然會紅了眼的殺戮。

    所以他心中一片坦然,準備迎接律法的嚴懲,只是他心中放心不下老母親和妻子,也不知道妻子有沒去幽州王府去求救。

    幽州王會不會為一個殺人犯出面和官府周旋?

    趙塵腦海中又浮現出柴瑜的臉龐和在酒樓裡拍著自己肩膀說要帶領自己建功立業的豪言壯語。

    “嘶!”

    趙塵的話說完,周圍響起一片驚訝聲。

    王渙和何翼等官員的眼神都變了,這個犯人居然是禁軍教頭,算的上是一個低階小吏,這樣的小官在大周有著不錯的待遇,怎麼會兇性大發,一下殺掉了那麼多混混?

    “趙塵,你身為禁軍教頭,應該知道律法森嚴。本官且問你,你為何會和那些潑皮發生衝突,又因為什麼殺害了那麼多人,犯下彌天大罪?”

    王渙一敲驚堂木,看著趙塵,語氣中已經有了一些痛惜之色。

    一個低階軍官,和那些潑皮本來就是兩種不同的人生,只要不犯錯,可以穩穩的度過一生,也不用為衣食發愁,現在倒好了,成為階下囚,還要被秋後問斬,妻女被髮配到教坊司,受盡煎熬之罪!

    同爲官吏,王渙對趙塵的下場是痛心的,當然了,這種痛心不關人品,也不涉及官階,只是出於一種統治階層對於同輩失足的感慨。

    火把照耀之下,趙塵面無表情的將事情經過訴說了一遍,王渙以及幾個官員聽了直搖頭。

    這趙塵也太倒黴了,老婆被人調戲了,憤而出手,一下殺了十個人,果然不愧是禁軍教頭,動起手果然不含糊。

    “趙塵,你說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那個潑皮調戲你老婆,你打他一頓不就得了,怎麼能痛下殺手?而且你殺一個人就殺吧,你怎麼連殺十人,你一個大好的教頭,何必和那些混混們一般見識?”

    王渙用手點著趙塵,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完全沒意識到趙塵之所有有今天,完全是他治下不嚴導致的。

    但凡開封府能對管轄的區域多派點人手,能將那些潑皮混混及時清除掉,讓百姓安居樂業,可以減少多少人家悲劇?

    “府尹大人,我身為武人,辱妻之仇,怎麼能熟視無睹?即便他是小衙內,我也一樣殺了!”

    聽到王渙的話,趙塵抬起頭,目光凜凜。

    “好,事到臨頭,還不忘說些痛快話,這就是你們這些武夫的魯莽之處,遇事不動腦筋只圖痛快!你可知道,你如今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誰都救不了你,如果你誠懇認錯,本官倒是可以念在你一時衝動,讓你少受點罪,痛痛快快的上路!”

    王渙見趙塵依舊嘴硬,不由的惱怒,指著趙塵大罵。

    這時,旁邊的文書將記錄好的罪狀遞到了王渙的面前。

    王渙匆匆掃了一遍,看向了兩邊的官員:

    “府河路兇殺大案,你們是如何看的,此案該如何判?”

    他問這話倒不是例行公事,而是官衙之內關係複雜,牽扯到的利益很多,他需要看看大家的看法再做決定。

    而且趙塵犯的事太大,一下殺了十個人,死罪是難免的,可以做手腳的就是需要不需要給趙塵用刑,讓他在死前受夠酷刑,以及是否需要對趙塵家進行抄家。

    還有趙塵的家人該如何判罰,是將她們打入教坊司,還是判決無罪?

    這些地方都是很容易做手腳的地方,往往下筆多寫幾個字,對於趙塵本人以及家屬的境況那就是天差地別。

    這些老油條已經在開封府中做官多年,對於這些事情早就門兒清,所以在寫入案卷之前都會認真斟酌,就是爲了給大家留足運作空間。

    而且王渙觀察了趙塵半天,發現他並不是那麼驚慌,一時也拿不準趙塵在殿帥府是不是有什麼靠山,自己萬一撞到槍口那豈不是白白得罪人?

    何翼看了趙塵幾眼,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參與進去,就按照尋常案件判案即可。

    其餘幾個官員也都搖頭,對於趙塵,他們還是抱著同情的態度,而且也不牽扯到他們的利益,沒必要幫著趙塵出頭。

    “大人,趙塵所殺的劉老三我倒是聽說,坊間傳聞此人忠厚老實,沒有不軌行為,趙塵明明是仇殺,卻找了個藉口說是劉老三調戲他娘子,完全是血口噴人,給自己的罪名洗脫。”

    就在這時,坐在何翼下首的王推官站了起來,眼睛斜視著趙塵,現出義憤填膺之色。

    眾人恍然,原來劉老三是他安排在府河街替他收取錢財的幫兇,趙塵將他的人給殺了,他自然是不會放過趙塵。

    這些衙門中的小官不方便從百姓頭上攝取利益,便從民間找些惡人敲詐勒索,然後拿去大頭。

    開封府尹中從上到下,人人都熟悉這套玩法,王渙剛纔那一問,也就是想看看府河街是誰的地盤。

    而且,推官在開封府算是很有分量的官了,地位僅僅在何翼之下。

    王渙點點頭,原來苦主還是自己麾下的官員,那麼如何判決趙塵就有底了。

    “你胡說,那劉老三明明是一個惡霸,我親眼目睹他多次向着商家索要錢財,不給就賴在商家不走,還多次在街上毆打行人,對於我夫人,更是多次汙言穢語,這樣的人存在世上就是對百姓的侮辱,更何談什麼忠厚老實?”

    趙塵猛然轉過頭向着王推官怒目而視,剛纔他一直是沉默不語,一副等待死亡的平靜。

    沒想到有人竟然不顧事實,將黑的說成白的,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哪怕他要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絕對不允許別人污衊自己。

    “大膽兇犯,你連殺十人,有什麼資格指責本官。”

    王推官從椅子上站起,俯身看著跪倒在地上的趙塵,臉上露出冷笑。

    “大人,律法如爐!趙塵虐殺良民,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小人建議判趙塵一個凌遲之刑,菜市口處決!家產盡數充公,他家的娘子應當於從犯之罪進行緝拿,將她拿入大牢,審問清楚後,沒入青樓,方纔能解百姓恐懼之心!”

    接著,王推官抬起頭看向了王渙,大聲建議。

    嘶,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用異樣的眼神看向了王推官。

    這傢伙實在是太狠了,不過是一起普通的洩憤殺人案,他居然要判一個凌遲處死,這有多大的恨啊?那個劉老三難道是他家的親戚不成?

    還要將人家的妻子給打入大牢,這貨一定是聽說趙塵的妻子美貌因此起了壞心思,打入了大牢,那還不是任由你擺弄?

    但是人家趙塵的供詞中說的很明白了,趙塵妻子也是受害者,這是打算要押上開封府的名聲也要顛倒黑白了?

    眾人看向趙塵的眼光充滿了同情和無奈。

    “你,居心惡毒,我妻子被人調戲,受盡侮辱,怎麼就成了從犯?我和你拼了!”

    趙塵睚眥欲裂,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顧腳上的鐐銬和鐵鏈就向着王推官衝了過去。

    “快來人!”

    “將他攔住!”

    王推官大驚,臉上一下變的蒼白,慌忙向後退去,指著趙塵向站立在一邊的衙役們驚叫。

    衙役們抽出鋼刀,將趙塵團團圍住,眾官員都嚇得躲到了房後,伸出頭驚恐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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