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打擊
空氣一下安靜下來,圍觀人群的眼神都帶著質疑看向了劉大善人以及柴瑜。
柴瑜微微一笑,敢情這幫太學生還不服氣?
楊亮也有些緊張的看向了柴瑜,他天天在汴梁城裏跑腿,知道這幫太學生恃才傲物,非常的不好惹。
即便是柴瑜亮明瞭身份也不一定能壓服他們,因為這幫太學生以後可是要做官的,說不定這群人裡面以後就出來一個宰相,一個太師。
誰願意得罪一個將來的官員?
除非柴瑜所做的詩真的能壓住他們,否則以太學生的影響力,柴瑜的所有努力都會變成一場空。
只是他看到柴瑜依舊鎮定自若,真的不知道他從何處來的自信?
“諸位小郎君,老夫買這首詞也是爲了悼念愛妻,實在是不方便公佈於衆。”
"再說此詩是這位白公子所作,是否公佈於衆還需要這位白公子首肯。"
劉大善人有些為難的看著那高個子太學生。
“不對!劉東家,我們來此參加詩會也是做了大量準備的,你問問我們哪個人不是信心十足?”
那高個子學生柳遜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太學生。
那些太學生們頓時就鼓譟起來,紛紛應合柳遜。
“劉學長說的對,我等爲了清明的詩會,可是花了半個月功夫,就算輸也要輸的明明白白。”
“對,我們太學生的水平就算不是頂尖,那也堪稱一流,突然半道上跑出來一個富家子奪了頭籌,你讓我們心裏怎麼服氣?”
“必須要公佈他的大作,否則怎麼證明你和他之間沒有什麼隱秘交易?”
“你要不公佈他寫的詞,咱們就鬧到開封府尹,讓大官人和你說個明白!”
太學生們群情激奮,一個個都象打了雞血一樣衝着劉大善人嚷嚷。
他們本來就年輕,又不畏懼權勢,自視自己的才情,甚至懷疑劉大善人和柴瑜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們這一鬧,頓時就引來了更多的看熱鬧的閒人,紛紛抱著胳膊在一旁觀看。
人群中,一個穿著白色袍子的中年人正站立在人群外側,好奇的看著。
他身材高大,雖然年紀已經過了五旬,可是臉膛紅潤,一雙劍眉炯炯有神,凌然生威,讓人看了就心生畏懼。
他就是大周的戰神曲彥超!
他本來居住在汴梁城附近的縣城之中養老,聽說最近西夏犯邊,自己的老部下被西夏人逼的退縮到金川城被迫自保,心裏十分著急。
他雖然遠離了朝堂,可是心裏卻一直掛念著邊境的戰事。
因此想趁著清明節到京師中尋訪故友,打探一下軍情,沒想到故人出城踏青,他也就出了城沿著河邊尋訪。
沒想到卻剛好看到柴瑜和一幫子太學生在此爭執。
對於太學生,他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當年他也是憑藉着實力從地方上中舉,也曾經聽說過太學生的傳聞。
朝廷對這些太學生很優待,每年都會從太學生中擇優選出一批做官,大周的冗官本來就多,如此一搞,更是擠佔了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名額。
“這位老兄,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曲彥超在外面觀望了一會,只聽見裡面太學生嘈雜的聲音,卻始終沒聽明白裡面具體發生了什麼,向着身邊的閒人問道。
只是聽見那些太學生似乎很不服氣的樣子,這讓曲彥超心裏很奇怪,難道地方上又出了什麼天縱之才,引起太學生不滿?
如果是這種情況,曲彥超倒是樂見其成,這般太學生恃才傲物,也該有個人讓他們清醒一下了。
“這位老哥,你張的好威風啊。”
那名閒漢一抬頭看到曲彥超不禁一愣,後退了兩步。
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威風凜凜的人物,只覺得對方一個眼神都讓自己心驚膽戰。
“裡面是東城劉大善人,他每年都會舉辦詩會,給他的亡妻寫詩,那些太學生都是常客。今年來了一個新人,不知寫了什麼詞,竟然迷住了劉大善人,竟然要拿出五百兩銀子贈與他。”
“這幫太學生自然是不服氣了,非要說那公子和劉大善人作弊。”
“這些太學生也實在太過分了,京師中只要有詩會,文會,都要以他們為尊,也該出個人教訓他們了。”
那閒漢憤憤不平的給曲彥超解釋。
“哦,原來如此。”
曲彥超點點頭,眼睛一亮,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那閒漢看了頓時眼睛發直,想要學著曲彥超一樣撥開人群進去,可只擠開了一人,便被人群死死壓住,半分都動彈不得。
曲彥超進入人群中,正好看到柴瑜好整以暇的看著劉大善人和太學生們爭執。
此人如此年輕,一身服飾也很華貴,明明一個富家公子哥模樣,難道身上真的有驚人藝業?
曲彥超目光在柴瑜身上打量了一番,心中泛起了疑問。
“諸位,莫吵,莫吵,今天出來活動應該是開心的,何必爲了一首詞鬧得不愉快呢?”
劉大善人舉著雙手勸說著太學生們。
“我不公佈此詞,其實是爲了你們好。”
劉大善人看著柳遜嘆息道。
“什麼意思?不公佈此詞怎麼是為我們好?”
柳遜瞪大了眼睛不滿的看著劉大善人。
“劉大善人的意思是你們一旦知道了此詞的內容,一定會大感自卑,毀了年輕人的傲骨。”
柴瑜走到柳遜身邊笑道。
“轟”
人群中頓時就炸了鍋,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像柴瑜一樣狂妄的人,這得有多高的才情才能敢說出此話?
曲彥超搖搖頭,原來是一幫年輕人在這裏吹牛逼玩呢,這年輕人將自己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這吹牛的功夫那可真不是蓋的。
“狂妄!實在是太狂妄了,我在汴梁就沒見過如此狂妄之人。”
“那就趕緊公佈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驚世之作能讓我心服口服。”
“公佈出來,我心甘情願接受打擊!”
柴瑜的話一說出來,太學生紛紛鼓譟起來,他們本來就自視甚高,沒想到還有人比他們更狂妄的,他們接受不了。
“好,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
柴瑜嘿嘿一笑,自己正想要找個機會打擊一下太學生的狂妄之氣呢,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柴瑜收拾起了臉上的笑容,一邊慢慢踱著步子,一邊用沉重的語氣將這首蘇東坡寫就的悼念亡妻的名詩唸了出來。
剛剛還嘈雜的人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太學生們如同遭受雷擊一般的呆立當場,腦海中只有那一句句宛若千錘百煉的詩句。
歌姬們手裏抱著各種樂器,聽著這首淒涼無比的宋詞,被此詞的氛圍感染,眼眶裏竟然慢慢溢位了淚水,渾身都被巨大的悲痛包圍。
手裏的樂器能彈出諸般旋律,卻唯獨難以奏出其中悲慼入骨的傷痛。
曲彥超瞳孔猛然瞪大,死死的盯著柴瑜,簡直不敢詳細如此深情之作是出自眼前這個年輕人之手。
他文武雙全,號稱大周儒將,精通詩詞,當然明白詩詞之中以悼念詩詞最為難做,要在幾十個字當中將對亡人的思念和深沉的情感描寫出來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作詩之人往往會堆切詞語,最終卻失去了情感。從詩經開始,到唐朝的元慎,李商隱都曾經寫過悼念詩,然而寫詞來悼念,卻是以柴瑜這一首為最。
在曲彥超心裏,這首詞已經超越了那些前輩們,用最簡單的詞語表達出了最深沉的情感,就是被稱為神作也不為過!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柴瑜將上半首唸完,繼續念下半首。
場中無比安靜,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唸叨著這首詞,卻忘記了寫出此詞之人已經安靜的站在了一邊。
“我們回去吧。”
柴瑜拉著楊亮,黃鋒,抱著那五百兩銀子,悄悄溜出了人群。
可他沒想到,一個人影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