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孫掌櫃朝屏風後的人行禮。

    隔著屏風，冷雲驕只能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坐在桌邊行書。

    “這位是白小公子請來為二公子看病的五品煉藥師，唐夫人。”

    孫掌櫃側目望向冷雲驕，對她道。

    “唐夫人，這位就是我們二公子柳如青。”

    屏風內的人行書的動作一滯，緩緩放下手中的筆。

    “你先出去吧，唐夫人過來就行。”

    聞言，孫掌櫃便退下。

    冷雲驕繞過屏風，望向坐在窗邊的柳如青。

    雖然現在已經入秋，秋高氣爽，但溫度遠沒有到寒氣逼人的程度。

    柳如青身上披著一見虎皮大氅，臉色青白，額頭沒有一點汗。

    “唐夫人請坐。”

    冷雲驕坐在他對面，婢女端茶進來，放到她面前。

    冷雲驕盯著他身上的大氅，想到白司鳴。

    “這皮雖是難得的赤炎虎皮，只是穿在柳公子這般出塵的人身上，倒是把柳公子襯俗氣了。”

    柳如青停住筆，偏頭望了眼，冷清的眼底，浮出一絲笑意。

    “本就生在俗世中，滿身都是俗氣，何來襯不襯的。”

    他朝冷雲驕望來，俊美的臉，滿是薄情冷意。

    “唐夫人吃完這杯茶，就回去吧，我這病是老毛病了，不用治，生來帶著它，死了也能有它陪著，挺好。”

    冷雲驕倒是沒料到，柳如青會這般說。

    “柳公子，寒氣纏身並不好受……”

    “好不好受，我都受了十多年了，早就習慣了。”

    婢女再次進來，這次端了一碗湯藥。

    濃烈的苦藥味鑽入冷雲驕的鼻中，她微微蹙了蹙眉。

    柳如青卻是端起碗，眉也不皺，一口便喝完碗中的湯藥。

    “這湯藥……”

    柳如青苦笑了聲，“祛寒氣的，每日一碗，雖麻煩了些，但也還好。”

    冷雲驕撐著側臉，目送婢女出去。

    “若不是寒靈狐裘損壞，想來你也不用喝這麼苦的藥。”

    柳如青神色一愣，只是淺淺笑了笑，便重新提筆，繼續寫字。

    冷雲驕拿起他之前寫好的字漫不經心地欣賞，斜眼打量柳如青。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鍍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子一半沐浴在陽光中。

    溫暖的陽光，無論如何也融化不了他眉眼上的冰霜和淡淡的憂愁。

    厚重的虎裘蓋在他的身上，仿若一座大山，壓在他單薄的身子上。

    “唐夫人，茶該涼了，這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冷雲驕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就像他這人一般，帶著幾分疏遠和薄涼。

    “任老，這就是我小兒子住的地方，我都找了不知多少人看過，可沒一個人能治得好。

    他可是難得的天靈根啊，我也不想看著他繼續病痛，不得已才請任老幫忙。”

    外面有其他動靜，柳如青依舊不為所動，整個人如同超脫世外一般。

    “你這似乎來客人了。”

    “嗯，我爹帶來的，應該也是來給我看病的。”

    柳如青話音剛落，外面的人已經進入屋內。

    “任老，你先在這坐，我這就去把如青叫出來。”

    那人說著，便在屋內大撥出聲。

    “如青，在嗎如青？如青，任老來了，趕緊出來。”

    聲音朝著對面的房間去，不一會兒就過來他們這邊。

    冷雲驕對面的柳如青淺笑道：“抱歉，讓你見笑了，我父親就是這般。”

    “想來柳家主應該是個大氣豪邁之人。”

    她話音剛落，便見濃眉大漢的中年男人急急衝入書房內。

    “如青！”

    他繞過屏風，看到冷雲驕時，愣了一下，手指和目光在她和柳如青身上巡迴不停。

    “爹，這位是唐夫人，五品煉藥師，過來給我看病的，並非你想的那般。”

    柳家主這才放心下來，但轉瞬又露出狐疑之色。

    “不對啊，你這小子平日裏從不出門，如何認識其他人？”

    柳家主目光灼灼，語氣變得激烈。

    “說，是不是那個姓白的叫來的？你是不是忘了，就是他壞了你的寒靈狐裘，害得你差點沒命！”

    僅是柳家主一個人在說，火藥味已經燃爆整間書房。

    柳如青依舊淡定寫字，似乎這一切，都和他毫無關係。

    柳家主對白司鳴的偏見似乎很深，這個時候她向着白司鳴，反倒會令柳家主更生氣。

    她站起身道：“柳家主，我是在拍賣行聽到孫掌櫃提到柳二公子的情況，自己好奇，過來看看，與其他人並無關係。”

    “是嗎？”柳家主這才冷靜下來，到底是做生意的，率先拉下臉來道。

    “剛纔怪我沒先問清楚，沒嚇到唐夫人你吧？”

    “還好。”

    有臺階，冷雲驕便順著下，她來這裏，可不是來結仇的。

    “對了，任老還在外面等著，唐夫人應該認識任老吧，不如一起出去聊聊。”

    見柳如青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柳家主趁他提筆，拽住他的筆桿。

    “好了，都寫了那麼多了，也不急於這一時，走，隨我出去見任老。

    任老爲了來看你，可是耽擱了不少事情。”

    “沒柳家主說的那麼嚴重，只是剛好宗門要到這邊來招人，我就順便一起過來，看看侄子。”

    這滄桑的聲音，聽著怎麼也得年近百歲。

    冷雲驕跟在柳家父子身後出去，外面的屋裏，坐著一個瘦弱的小老頭。

    “這位就是任老。”

    冷雲驕和柳如青行了禮，任老的視線，在柳如青身上停留一秒，便轉到冷雲驕身上。

    “剛剛聽說，你是五品煉藥師？可有拜師？師從何門何派啊？”

    “剛透過考覈測試，一介散修，無門無派。”

    任老輕嘖了一聲，有些不太相信，但嘴上還是讚了幾句。

    “倒是難得，散修裡面，居然還能出五品的煉藥師。”

    任老撫摸著身前的白鬍子，斜眼瞥向柳如青。

    “剛纔給他看過了吧？如何？”

    冷雲驕實話實說：“我也是剛到，並未來得及給柳公子探查病情。”

    “那不如這樣，你現在就給他看看，煉藥師，可不能只會煉藥就行。”

    冷雲驕倒是意外，他會說這種話。

    畢竟煉藥師品級的考覈，向來只有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