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城掙扎坐起來，小心翼翼護著肚子，對著周圍的人滿眼冷漠疏離。

    唐晏手伸在半空中有些尷尬，心疼的看著對面坐著臉色蒼白如雪的女子，很瘦面容也很冷，讓唐晏想起青羲國雪山上受了傷的猛獸。

    獨自舔舐傷口，卻不再讓人靠近半分。

    輕嘆一口氣，小心翼翼商量：“傾城，唐晏哥知道你心裏有氣，但是你現在肚子裡已經有孩子了，還是要小心一點。”

    “這是我孩子當然知道我要小心，用得到你管，管好你自己的妹妹就行了。”

    捂著小腹站起來，嗤笑一聲，斜睨看著呆愣一身紅衣的唐晏：“怎麼，你是覺得我柳傾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現在心情好了，對我好一分我就得感恩戴德？”

    “我勸你多去看看腦子，我跟你沒有半分血緣關係，我怎麼樣用不到你擔心，也用不著你在那假好心。”

    “我……”唐晏一臉呆愣站著，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神情有些受傷。

    柳傾城翻個白眼，只覺得那身耀眼的紅衣看起來都礙眼極了。

    顧墨韻挑挑眉，幸災樂禍強壓著不斷上升的嘴角，剛想抬手摸摸小丫頭的髮絲，誇她懟的好。

    手還沒放到頭頂，就被柳傾城瞬間躲開。

    請冷冷的聲音因為受了風寒略帶沙啞，那雙射過來的眼神並沒有比唐晏溫柔多少：“你讓你碰我了？”

    “我……”

    “你什麼你，別用一種受傷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紅杏出牆傷了你似的。”

    嗤笑一聲，細長的手輕輕一抬。

    嘩啦——

    木桌上的瓷瓶碎了一地，聽著刺耳。

    柳傾城卻勾起嘴角笑出聲，偏頭斜睨對面震驚、高大的攝政王：“看到了嗎？，你我的關係就如同這個瓷杯，稍微出現一點意外就能粉身碎骨。”

    仰頭半垂著眼一步一步向顧墨韻湊近，髮絲因為剛纔的昏迷散亂的很多，配上蒼白的嘴唇和有些發紅的眼眸，有種衝擊眼球的破碎感。

    像是即將飛昇的仙女，又像很快就要破碎的精緻泥娃娃。

    踩著剛纔被打碎的瓷片，柳傾城跟感覺不到疼似的：“你毒蠱就能將我趕到偏室，掐著我的脖子百般羞辱虐待我，我反抗不得。”

    血跡順著柳傾城穿著的繡花鞋內流出，三個大男人不由得瞪大眼珠，卻誰都不敢出聲提醒。

    現在的傾城就好像被壓抑到極致的彈簧，徹底反彈，不留情面、不顧自己。

    柳傾城猛地抓住顧墨韻的衣襟：“然後呢，你又恢復記憶了，再對我百般討好，說句對不起，就以為這事能過去了，就以為沒發生過。”

    一滴清淚順著柳傾城的眼角流下，破碎感變得更強，好像悲憐的菩薩，被這人家的骯髒、人性的醜惡傷碎了心。

    “甚至，我都說了，我想分開一段時間，你不顧我的感受強硬把我關在王府。”

    “顧墨韻，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嗯？”

    “愛人？伴侶？隨意可召喚的娃娃？毫無反抗的玩具？寵物？”

    “啊？！”

    顧墨韻臉緊繃着，大手覆蓋住自己前襟上冰涼的手背上，輕輕地哄著：“你是我的王妃，我顧墨韻唯一的妻子，我終生的伴侶。傾城……”

    憐愛的擦掉小丫頭臉上的淚水：“別哭，乖。我知道一定是蠱毒發作的我又對你做了什麼事。我會補償你的，不哭了好不好。”

    “呵！”柳傾城冷笑一聲，猛地偏頭將他推開：“瞧瞧，又是這句話。顧墨韻，那你可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嗎？”

    吸吸鼻子，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第五次了，顧墨韻。五次！“

    “我以為你是愛我的，但是……”

    柳傾城舌尖低著上顎，反覆呼吸了兩次，才繼續有勇氣往下說：“今日在大殿之上，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無論你是不是中蠱失憶，你都一樣冷血無情。”

    “傾城，我是愛你的！”顧墨韻心裏有些發慌，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觸動了小丫頭，從他們相識以來，小丫頭根本就沒發過這麼大脾氣。

    “你不是！你根本不是愛我，我只是覺得我能給你溫暖，我無名無分任你拿捏。”壓下那股反胃的感覺，柳傾城仰著頭讓自己看起來高傲非凡。

    她再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一面了，聲音恢復平靜，如果不是她眼角一直沒停下來的淚水，真的會讓人覺得她只是在評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你需要一個能帶你走出童年陰影的人，而我恰好出現，又恰好向你伸出手，你便應了。”

    “自始至終你都沒愛過我。你愛的是虛幻的，能將你拉出深淵的人，那個人任何人都可以，只是我恰好出現了而已，對嗎？”

    顧墨韻雙拳攥緊，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見他這樣，柳傾城眼中的譏諷更重，哀傷也濃。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去怪誰，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低說道：“我一直以為你都是愛我的，直到我剛纔昏迷過去，腦中回憶起好多事，突然一下想通了。”

    “我一直都是你手中的那枚棋子是吧？”

    “怪不得，你在留才縣剛剛醒來的時候就把我留下，卻並沒有剷除我。怪不得我出計剷除留才縣怪人之後，你突然對我態度轉變。怪不得……”

    譏諷地笑了一下：“自從你回京之後，說過無數次娶我，無論是剷除老皇帝后，還是蠱毒發作傷我至深向我道歉後，你從來沒有兌現過。”

    “因為你打心裏就覺得我不配。”

    顧墨韻的心慌亂不堪，搖著頭，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小丫頭卻被柳傾城迅速躲開：“傾城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愛你的。我承認當初從留才縣將你帶回皇城，我有利用你的成分。”

    “但是……傾城，我現在真的是愛你的，你要相信我。我發誓，傾城，我發誓！”顧墨韻舉起右手伸出三指發誓：“皇天在上，我顧墨韻若是說了一句假話，我天打雷劈！”

    不知是不是過於慌亂，威風凜凜的攝政王發冠都歪了。

    “別噁心我了，你現在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帶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