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柳傾城嗤笑一聲：”小小姐可自己說的，你天文地理都有涉獵。”

    小小姐靠坐在皇后表姑身邊，滿眼不屑：“這都是粗鄙下人做的事，我何必學？”

    柳傾城眯眯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粗鄙下人？”

    柳傾城的位置正好是在小小姐對面，兩個人相對而坐，柳傾城的威嚴氣質並不比小小姐少半分，甚至因為她在留才縣的磨練，比小小這個較弱花朵，多了一絲柔韌。

    柳傾城指了指小小姐身上的那件粉綠色荷花針織袖衫：“那小小姐可知，你身上這件衣服，就是你口中的粗鄙下人從養蠶、抽絲、耕織、染布這一道道工序做出來的。”

    又指了指小小姐手中的糕點：“你手中拿著的那個精緻糕點也是你口中粗鄙下人從播種、施肥、除蟲、收割、磨磨、錘米一步步製作出來的。”

    柳傾城一口氣說了不少話，這些都是在場的妃子們聽都沒聽說過，所有人都不明就裏，鎮安王髮妻說這些做什麼？

    小小姐聽到施肥、除蟲幾個字眉毛都皺起來了，將手中的糕點放下：“那本來就是他們應該做的，我出身高貴何必要知道這些？”

    “出身高貴？呵！”柳傾城冷笑一聲直搖頭，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小姐看著好看，思想，嗯……實在是過於……愚昧。

    小小姐看到柳傾城的冷笑只覺得恥辱，沒忍住嬤嬤往日教導的禮儀站起來呵斥：“你笑什麼！你個村姑，我已經百般容忍你，你竟然還敢笑我！”

    柳傾城翹著二郎腿，背靠在背椅上，懶散地支撐著下巴，輕輕一撇百態媚生，整個屋子的妃子、小小姐都失去了光彩。

    何況她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笑你愚蠢天真。你口中的出身高貴，只不過是你比較幸運正好出生在權貴之家而已。“

    ”然而任何一個出身權貴之家的人都能得到和你一樣的東西，高貴的不是你這個人。“柳傾城點了點小小姐做的鳳椅：”而是你所處的位置。”

    小小姐剛想說什麼，就被柳傾城接下來的一句話堵回去：“我笑你分不清真實虛幻，還真以為自己和那些農耕漁夫耕織婦女不同。“

    柳傾城上前幾步，站在小小姐面前：”說白了都是人，拋去你身上的地位，你去看看誰還看得起你。”

    “我笑你矮小的眼光充滿無知，還真以為自己高人一等。”

    柳傾城還想說什麼，突然鼓掌聲從門外傳進來：“好！好一個目光無知、高人一等。”

    三人從外面走進來，最中間的人一身黃色明袍，額頭上有兩條深深的皺紋，面容看上去威風凜凜紅光滿面，但是柳傾城能看出來這人才剛剛大病初癒不久，而且吃的藥是短時間內見效的猛藥，這副軀體恐怕……活不過一年了。

    皇后見皇上過來驚喜萬分，皇上都已經半年沒有來過鳳儀殿，看來這次皇上大病她和太子頻頻看望已經見效了。

    連忙站起來扶著皇上坐到主位上：“皇上你怎麼來了？”

    眾妃子也都站起來向成璟朝最尊貴的男人行禮：“參見皇上。”

    柳傾城則偷偷向皇上身後的鎮安王眨眨眼，顧墨韻寵溺地接收她的小動作。

    成璟朝的皇上拓跋仁靜揮揮手，讓眾妃子坐下，向柳傾城招手讓她過來：“小丫頭，我問你，那朕處於帝王之位是不是也是幸運與漁夫耕女無異啊？”

    這問題問的夾槍帶棒，稍微有一點差池就是對皇上的大不敬。

    柳傾城鎮定地搖搖頭：“自然不是。”

    “嗯？這可和你剛纔說的不符啊。你可說了人身居高位只不過幸運投胎好罷了。”

    審視的目光如同針尖般刺在柳傾城身上，連跟在皇上身邊的德鍾都替這個鎮安王妃捏把冷汗。

    柳傾城卻絲毫不懼怕，迎著皇上審視的目光：“皇上是真龍之子自然不一樣。”

    皇上喝了一口茶：“怎麼說？”

    柳傾城走到眾人的最中間，向皇上盈盈一拜，這一禮並不比京城貴女差到哪去。

    “我所說的那些人是在其位卻不謀其職，拿著好處沒有作為還賣乖說自己比別人高貴的人。“

    ”皇上怎能一樣。整個成璟朝百姓安居樂業，四海昇平，哪一樣都缺少不了皇上的監督和決策。”

    柳傾城唇角微勾著，笑著說道：“整個成璟朝都沒有比皇上更值得稱讚、高貴也最值敬仰的人了。”

    皇上並沒有直接對柳傾城這番話做出迴應，反倒是沉默地打量眼前的人村婦。

    氣質、談吐、儀態、容量、學識以他在位幾十年的目光來看，眼前這個女子可不是什麼小人物。

    連歐陽雄黃的遊記中都對她讚賞有加。

    拓跋靜仁眯眯眼，就在大家以為皇上要發怒的時候，拓跋靜仁反倒附身對一旁的顧墨韻調笑：“哈哈哈，之悅你娶的妻子可真是了不得啊。伶牙俐齒。”

    顧墨韻在袖中握拳的手鬆開，低著頭聲音沉沉說道：“讓皇上見笑了。“

    “不過，傾城確實了不得。”

    皇上斜睨了顧墨韻一眼，滿眼都是長輩看向小輩的寵溺：“只不過誇了一句你便護上了。”

    顧墨韻挑挑眉，將柳傾城護在懷裏：“那也是傾城說的有道理。”

    所有人對於鎮安王的舉動並沒有任何驚詫和異議，畢竟鎮安王深受皇上寵愛已經人盡皆知。

    去年鎮安王在朝廷之上扇了太子一巴掌，皇上什麼都沒說，連罰都沒罰，可見鎮安王在皇上眼中的重量。

    皇上點點頭，威嚴總是讓人猜不透的臉竟然出現贊同：“沒錯，有道理。有時候站的太高就會看不見腳下的東西，就以為自己有能力踩死腳下的螻蟻，卻不知道一切只是曇花一現。“

    說這話的時候皇上的眼睛卻瞟著皇后：”身為後宮之主卻這點道理都不懂。”

    皇后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又繞道她身上了，簡直是飛來橫禍，連忙站起來想要甩鍋：“皇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