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影實際上是一個老人，頭髮亂糟糟地都已經結成小疙瘩了，拿著一個酒葫蘆，整個人步伐飄忽，大聲嚷嚷“沒錢，一分錢都沒有！我吃飯從來不要錢！”

    打了個酒嗝，指了指端著木盤子的小二：“小二，過來再給我倒一杯酒！”

    一個手上戴著戒指，穿著還算華麗的中年人也從二樓走下來，應該是客棧的老闆，滿臉通紅顯然被氣得不輕。

    也是，任誰被別人詛咒三日之內見血心情都不會太好：“我呸，還敢要酒！給我打死他！竟然敢咒我！”

    柳傾城因為被顧墨韻折騰地太久，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顧墨韻懷裏，聞聲往老人那邊望了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竟然是師傅！

    兩個店小二一前一後架著老頭想要打人，柳傾城立馬出聲制止：“慢著，別打人！錢我替他付了，在打一杯酒來。”

    老闆跟看傻子似的看著眼前長的挺好看的姑娘，擰著濃眉問：“你要替他賠錢？錢要雙倍，他還砸了我家的桌子。”

    柳傾城點點頭：“好。”隨即轉頭看向顧墨韻，那神情在明顯不過：付錢！

    顧墨韻寵溺笑了一聲，將撿袋子遞過去，讓李賀去處理。

    柳傾城將老人扶起來：“老人家你先起來吧，地上很涼。”

    林嵩迷迷糊糊被人扶起來，疑惑看了柳傾城一眼：“嗯？呦，好漂亮的小丫頭。”

    柳傾城看清老人的臉、有些激動真的和她師父長的一模一樣，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

    “老人家，我叫柳傾城，你去房間裡睡吧別在地上睡會生病，我給你訂一間房。”

    聽到有人願意給他付錢訂房間林嵩瞬間清醒，愉快地點點頭，揚起酒葫蘆灌了一口：“哎呦，那好啊，哈哈哈，快把我的酒給我，我要去睡覺。今天真是美哉撒~~”

    柳傾城看著搖搖晃晃在小二的帶領下走上樓的老人，心還是怦怦直跳，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巧合嗎？還是說……她師父也……

    顧墨韻見柳傾城望著一個老人這麼出神，雖然知道沒什麼可能，但還是有些吃味，他不是很喜歡傾城的目光和注意力分給別人。

    渾身散發著酸氣，將柳傾城抱起來，走向已經訂好的房間。

    小二將熱水送上來，顧墨韻抱著柳傾城泡完澡，雖然兩個人早就已經坦誠相見多少回，但是在清醒的情況下被顧墨韻抱著擦洗還是第一次，柳傾城不免有些臉紅。

    顧墨韻反倒是很享受這個過程，將已經洗香香的柳傾城從木桶中撈出來，放在棉被裏給她擦拭水淋淋的頭髮。

    顧墨韻雖然小時候經常受虐待，沒受過什麼好對待，但是這麼溫柔、仔細地侍候人還是第一回。

    手拿著乾淨的白布輕輕擦拭墨發，一縷又一縷，笨拙又耐心。擦著擦著，顧墨韻就被柳傾城脖間還沒有消退的紅痕吸引，喉嚨不自覺動了一下。

    他的忍耐力很強，但是面對喜歡的人，顧墨韻那些傲人的自控都消失，柳傾城對他來說就像癮一樣，嘗過一次就放不下，時時刻刻都放不下，顧墨韻在心裏自嘲一笑，還真像一個毛頭小子。

    將柳傾城擦乾淨抱上溫暖的床鋪，額頭貼在柳傾城的肩膀上親了親：“為什麼對那個老頭這麼熱心？”

    柳傾城臉紅撲撲的，怕癢似的躲了躲：“嗯，他很像我一位故人。無論性子還是品格都很像。那個故人也很愛喝酒。”

    顧墨韻冰涼的食指摸了摸柳傾城的面頰：“你從來沒和我講過你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的事？”柳傾城眼神晃了晃，將頭埋在顧墨韻的胸膛裡，整個人都顯得嬌小：“我小時候的記憶都忘記了。”

    顧墨韻親親她帶著皂莢味的發頂，聲音壓低了幾分，說出來的話卻讓柳傾城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我從來沒覺得你是柳家村的柳傾城。”

    柳傾城楞了一下，抬起頭痴痴笑了，把玩顧墨韻的細長手指：“怎麼，我不是柳傾城，難道你覺得我是妖怪？”

    顧墨韻挑眉，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特別正經，說出來的話卻驚駭世俗：“專門給人治病、吸我精氣的妖怪？”

    柳傾城瞪著水霧的眼睛看著顧墨韻，她真的想不通顧墨韻是怎麼能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話的，在他指尖咬了一下：“受不了你。”

    知道顧墨韻對她的身份已經懷疑了，趴在顧墨韻懷裏悶悶地問：“你不害怕？”

    顧墨韻暗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怕什麼，如果沒遇見你，我拖著病懨懨的身子也活不過半年。”

    “我困了。”

    顧墨韻嘆口氣，小丫頭這話題轉移的也太生硬了，既然她不想說就不說吧。

    拍了拍柳傾城的背脊，輕聲哄著：“睡吧，不鬧你。”

    “嗯~”不知是真的太困了，還是想逃離關於她身份的話題，柳傾城真的很快睡著了。

    顧墨韻盯著那張乾淨、秀氣的臉好久，只覺得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歡，沒忍住在她嘴角、眉眼、額頭、面頰，整張臉都輕柔地親個遍：“傾城，我等著你完全相信我，和我坦白的那一天。”

    天剛矇矇亮，一直都很沉默的李賀，一態反常，現在他這樣子說是喜極而泣都不為過。

    因為——陳清醒了。

    李賀半跪著，陳清就坐在一張椅子上：“小阿清，你還認不認識我了？李賀，給你烤燒鵝的那個？”

    陳清用僵硬的脖子點點頭。

    柳傾城聽到動靜趕緊從二樓下來，看到眨著眼的陳清，驚喜連連：“阿清！你醒了！”

    陳清張張嘴說不出來話，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林嵩坐在陳清旁邊，大口將酒葫蘆裡的酒喝光，直到一滴酒都沒有了才擦擦嘴說道：“從孃胎裏帶出來的蠱血，這小丫頭命挺大啊。”

    李賀趕緊向柳傾城解釋：“夫人，剛纔我去陳清姑娘的屋子，就見這老頭對著陳清姑娘動手動腳，還以為他在做什麼不軌之事，原來他在給陳清姑娘施針，我看著他用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小阿清就醒了。”

    李賀因為太高興，連陳清姑娘這個尊稱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