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國在醫館待了兩天，唐晏一直陪著，期間朱茂也沒來找過。

    直到柳傾城說柳傾國身體已經差不多了，唐晏才吩咐下人有所行動。

    醫館門外，唐晏已經將熟睡的柳傾國抱上馬車，鮮紅的巴掌印已經消散，不過現在的唐晏看起來依舊過於狼狽，沒有往日的笑吟吟與端莊。

    柳傾城不知道短短的三日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感覺晏安哥變了太多，又或許……只是恢復了他真實的一面？

    柳傾城緊抿著嘴唇，靠在門框上，盯著那輛馬車。心裏很堵得慌，不知道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希望唐晏離開，一點都不想。

    但是又覺得這個想法莫名其妙。

    人生，生來不就是不斷分分合合的過程嗎？她有什麼資格要求晏安哥的去留？

    安頓好柳傾國，唐晏又從馬車下來，上前幾步但是並沒有靠近柳傾城，反倒是距離五尺的地方停下來，輕輕叫了一聲：“傾城。”

    短短一句話，柳傾城不自覺抿起嘴，眼眶蘊著水霧，胸口某個位置痠疼的厲害，張張嘴發現連自己的嗓子都有點發酸：“晏安哥，你要離開了。”

    唐晏嘆口氣，他真的好想上前安慰一下眼前極其委屈的小姑娘，但還是忍住了，他怕自己一安慰就不能狠下心離開了：“嗯。馬上就走。”

    柳傾城倔強地將眼淚逼回去：“好，一路平安。”

    “傾城……”

    “嗯？”

    “晏安哥送你的玉佩還在不在？”

    柳傾城想起那塊翠綠色玉佩，是當初她從南轄區闖出來大病初癒晏安哥送給她的。

    點點頭：“在。”

    唐晏滿意點點頭，看起來很欣慰：“那就好，傾城要好好的。”

    柳傾城笑了笑，只不過那笑看起來很難看：“嗯，晏安哥也要好好的。”

    那輛高大的馬車越行越遠，逐漸變成一個黑點。天空黑壓壓地好像又要下雪了，都快入春了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雪可下。

    忙碌了一天，柳傾城早早關了醫館門，回顧府。

    柳傾城心情不好，沒坐馬車，反正德仁醫館離顧府也不遠，乾脆步行散散心。

    陳清見柳傾城心情不佳，嘟著嘴，善解人意又耐心地哄著：“傾城姐姐，你別難過了。”

    “你這小丫頭，我從哪看出來我難過了。”

    陳清兩隻手捲成兩個洞抵在眼眶上“兩隻眼睛都看出來，你都快要哭了。“

    心疼地握著傾城姐姐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冰涼，把那隻冰涼的手哈哈氣又搓了搓暖著：”唐公子也說了，將來有空會回來看你的，你別太難過了。我娘和我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別太在意。”

    柳傾城輕鬆一笑：“阿清，是真的長大了，都會安慰我了。”

    陳清沒心沒肺地笑，給傾城姐姐一個熊抱：“嘻嘻，我娘今晚說要做燒雞吃，傾城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吃吧。”

    “我娘最近身體好了不少，還能和我一起出去玩了呢，總是念叨你不回來坐一坐。”

    柳傾城想起來自己也的確很久沒回小院了：“嗯，那我今晚過去待一會。”

    陳清誇張地點點頭：“嗯嗯，我總感覺我娘最近挺奇怪的，給了我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我都不認識，還平時總是自己坐在一處嘮叨著什麼聖女不能回去，封印要解除了。”

    陳清突然湊近柳傾城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道：“哦，我前天夜裏醒來的時候還聽見我娘好像和什麼人說話，還哭了，我也不敢多問，怕我娘生氣。”

    柳傾城腳步突然頓住：“說話，和什麼人說話？“

    陳清搖搖頭：“我不知道”

    柳傾城面色變得凝重，難道是西塢人？

    “阿清，快回去！”

    柳傾城和陳清兩個人氣喘吁吁回到院落，還沒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裡面傳來。

    柳傾城心裏一沉，陳清顫著手開啟門，看到裡面的景象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一個人趴在空曠的青石地上，紅色的液體從她的脖頸緩緩流出，白色的鵝毛大雪紛紛落下沾染著血跡，讓人感覺格外的冷。

    “娘！”

    “娘！娘你怎麼了？娘！你醒醒啊。”

    柳傾城迅速跑過去探了探呼吸，呼吸漸弱……沒救了……

    陳嬸在看到柳傾城的時候，眼中發出點亮光，艱難地張開嘴角：“阿……阿清……交給你了……西塢……”

    眼中的光熄滅，如同天空中被黑雲遮擋住的太陽，一絲光都洩不下來，暗的讓人來不及反應，留下一片冰冷，只剩下陳清絕望、大聲的嚎叫，驚跑了樹梢上的鳥雀：“娘——”

    趙谷遼和顧墨韻聞聲過來。

    顧墨韻皺皺眉：“怎麼回事？”

    趙谷遼蹲下來，翻了翻陳清孃的眼皮，臉色不太好看，衝顧墨韻沉聲凝重說道：“死於蠱蟲。”

    一個黑影在柳傾城眼前一晃：“阿清！”

    陳清悲傷過度直接暈了過去。

    同時，陳清的臉、手出現大片大片詭異的黑色花紋，像是符咒，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涌動。

    柳傾城瞳孔瞬間放大，想起了陳嬸說的聖女封印：“我拼命將阿清的體內的聖女血封印，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封印解除，沒有人能壓制阿清體內的蠱血，阿清的性命難保。”

    封印破了，阿清的性命就……

    “阿清……”柳傾城顫著手給陳清把脈，慌張地給她做心臟復甦，希望她能醒過來。

    “阿清，醒一醒啊，別嚇傾城姐姐，你醒過來，傾城姐姐給你買琥珀奶糖吃。”

    從今天見唐晏哥離開，柳傾城的心情就已經糟糕透了，如今看到阿清暈倒，柳傾城真的憋不出了，聲音顫抖，淚珠一顆一顆往外冒，哪怕她是二十一世紀的神醫，可是她不懂蠱毒，對於阿清的情況束手無策，她恨死現在的自己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這麼無能，明明應該早一點學習蠱術的，她怎麼這麼笨？

    剛纔還嘟著嘴賣萌哄自己笑的小阿清，一瞬間變成了渾身發黑，雙眼緊閉毫無聲息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