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宸立刻往前跨了一步，同時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可沒有想到，湯圓也同時後退了一步，彷彿南宮宸是什麼怪物一般，根本不敢靠近他。

    南宮宸的心裏咯噔一下。

    “湯圓，你這是什麼意思？與我保持距離，還低著頭，垂頭侍立，而且，你剛纔喊我七皇子？你不是一直喊我小哥哥的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南宮宸的心裏，早已把湯圓當成了最親近的小夥伴。

    湯圓在他心裏的位置，甚至超過了皇上和太后娘娘。

    可現在，湯圓卻在疏遠他，這怎麼能不讓他傷心難過呢？

    湯圓垂著頭，道：

    “七皇子，我只是一屆民女，承蒙皇上，太后娘娘和七皇子的寵愛，才能在這裏。但我終究與七皇子不是一路人。如今，七皇子與皇上的關係，也有所緩和。以後，七皇子的路只會越走越寬。我也只是與七皇子保持了原本就應該有的距離罷了。”

    湯圓的每一句話，都彷彿在扎南宮宸的心。

    可湯圓說出這些話來，又何嘗不傷心呢？

    從前，她只當他是一個與自己一樣的小孩子。

    她與他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早已有了深厚的友誼。

    可今日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他是一個皇子。

    他過得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而他顯然也很擅長在刀尖上跳舞。

    想起以前他在牛頭村與自己一起看修驢蹄的日子，彷彿就在昨天。

    可今日，他設計扳倒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這纔是他原本應該過的生活。

    湯圓第一次知道，原來小哥哥是這樣一個手段凌厲的人。

    她再也無法把他當成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小孩了。

    以後，像今日這樣的計謀，會越來越頻繁地在他的身上上演吧。

    她並不覺得這一切有什麼不對的。

    他身為一個皇子，這一切原本就是他應該，也必須做的。

    很多時候，人處在什麼位置上，就會變成什麼人。誰也無法例外。

    湯圓看的出來，現在的小哥哥，做這一切的時候，內心也是很痛苦的。

    可以後，他做得久了，就會慢慢習慣的。

    等到將來小哥哥做了皇上，很大程度上，也會變成和現在的皇上一樣的人。

    會變得高高在上，俯視著底下一群人，爲了自己坐著的位置而費盡心機地鬥來鬥去，並把這當成一種樂趣。

    可湯圓只想遠離這些。

    “什麼意思？”南宮宸又是傷心，又是氣憤，“你是覺得我心狠手辣了？”

    說到“心狠手辣”這個詞，南宮宸有點心虛。

    他何止是心狠手辣嗎？還費盡心機。

    他耍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耍了父皇。

    至今，父皇還以為自己是這場陰謀的主謀。而實際上，父皇也是被自己利用了而已。

    南宮宸很害怕，害怕被湯圓看到了自己心狠手辣，心機深沉的一面。

    “不，不，”湯圓連忙搖頭，“小哥哥。”

    情急之下，竟然又冒出來了習慣了的稱呼。

    湯圓趕緊改口。

    “七皇子，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這一些，都是你必須做的。你設計大皇子和二皇子，只是爲了替自己的母親報仇。你沒有做錯。若是我處在你的位置，我也會這麼做的。

    只是……”

    湯圓低下頭，再抬起頭來時，南宮宸從裡面看到了同情。

    “我只是一個小老百姓，我的生活裡，不會有這樣的血雨腥風。而我，也很喜歡一個小老百姓平平凡凡的生活。”

    南宮宸懂了。

    湯圓不想捲入宮中的紛爭中。

    他閉上眼睛，若是能避開，他也不想捲入這些當中啊。

    可殺母之仇，是必須報的，不然，他便是死了也不會甘心的。

    “所以，你要與我劃清界限了？”南宮宸痛苦地說道。

    湯圓也很難過，但還是點了點頭。

    “七皇子，以後，你若是需要我的幫助，還是可以來找我的。只是，我們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樣親密了。”

    今日，湯圓認識了身為皇子的小哥哥。牛頭村的那個小哥哥，會在他的記憶裡越來越遠的。

    但她想要留住記憶裡的那個小哥哥。

    湯圓目送著南宮宸失落地離開。

    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成長的路上，總會有些小夥伴，走著走著，就散了。

    *

    太后娘娘休養了幾日後，依舊沒有大的好轉。皇上急了，一日跑過來三次看望太后娘娘。

    太后依舊只打發湯圓去與皇上說話。

    “皇上，太后娘娘是心病，吃藥也沒有用的。只能等著太后娘娘自己想開了。”湯圓勸皇上。

    皇上緊皺著眉頭，問湯圓：

    “湯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也覺得那日大將軍的話說對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朕是故意讓皇子們爲了皇位在爭鬥的？”

    一旁的德公公聞言，驚出一身冷汗，趕緊給湯圓使眼色。

    小郡主啊，這個時候，可不能說錯話啊。

    湯圓自然不能說實話。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皇子們竟敢覬覦您的位置，確實不應該。”

    皇上聞言，緊鎖的眉頭鬆開了。

    “朕也是這麼覺得的，湯圓，還是你懂朕。”

    不過，湯圓卻沒有說：但是讓皇子們覬覦皇位的人，也是皇上您自己啊。

    湯圓知道，皇上並不想聽這樣的話。

    德公公也鬆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小郡主這麼聰明，又在呢麼會說錯話呢？

    “可母后怎麼就是想不開呢？”皇上又發愁地說道，“湯圓，你可有法子，讓母后的心結早日解開。”

    湯圓說道：“太后的心結，是因為皇上。若是皇上能在太后面前說兩句軟話……”

    德公公立刻插嘴道：“皇上，小郡主的意思是，讓皇上哄哄太后娘娘。是吧，小郡主？”

    德公公生怕皇上把湯圓說的“說兩句軟話”，理解成道歉。

    皇上可不能道歉。君無戲言。

    湯圓看向德公公，德公公真是時刻在擔心自己在皇上面前說錯話啊。

    不過，幸好他提醒了自己。她原本的意思，確實是讓皇上道歉。

    做錯了事情，道歉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她差點忘了，皇上怎麼可能跟人道歉呢？

    “對，皇上哄哄太后娘娘吧。”湯圓順著德公公的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