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早知道你聰明
“告官?”
湯圓一家還沒有覺得有什麼,王員外卻臉色變了。
衙門最是黑暗,官老爺都替有錢人說話。
王員外同情地看了一眼湯圓一家,若是進了衙門,湯圓一家準要吃虧的。
這麼一想,王員外便用商量的語氣對自家妹妹說道:
“告官就不必了。這樣吧,你我都各退一步,就當是他們驚了你的馬,導致你跌跤,我替他們賠給你就是。”
他掃了一眼妹妹的身上。
“不過是髒了衣裳,哥給你做三套新衣裳,怎麼樣?”
湯圓一家面面相覷。
這王員外是怎麼了?
明明他們佔理,為何反而求和,這樣豈不是會讓壞人更加囂張嗎?
“王員外,她跌跤,又不是我們造成的,為何我們要賠錢?”湯圓的小臉上,有忿忿不平,有不理解,還有不甘心。
她明白王員外是想息事寧人。
可這樣,往往並不能平息事端,只會讓壞人得寸進尺。
“對,不能賠錢。”楚耀祖也說道。
張氏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卻很憤慨。
“這……”王員外自然也不願意賠錢,但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貴婦露出震驚之色。
這三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富貴者流,為何兄長如此看重他們,不但相信他們的話,還要替他們賠錢?
兄長對她這個親妹妹,都不曾這般善待過。
貴婦越想越氣,頓時決定,這次絕不手軟。
“兄長要替他們賠?只怕兄長賠不起。我這身衣裳還好說,剛纔這一跤跌得可不輕,這會兒我胳膊和腿還疼得緊呢。”
王員外掃一眼貴婦渾身上下,輕嗤一聲。
“我看你中氣十足,一點看不出來哪受傷了。”
“你……”貴婦忍著氣,“我傷在裡頭,難道還要我脫了衣服給你們看不成?”
“看看也不是不可以。要不然,我怎麼能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撒謊?”
“總之,若是不給我五千兩,我便去衙門告他們。”
“五千兩?你這是搶!”王員外也不淡定了。
湯圓在旁暗道:王員外啊王員外,你現在總知道息事寧人不是辦法了吧?
“王員外,”她看不下去了,趕緊出聲幫助王員外,“其實,她不是自己跌下馬車的,而是主動跳下馬車的。”
“什麼?”王員外不解。
“對。她是馬車快要停下來的時候,自己跳下馬車的,目的就是爲了訛我們。”湯圓肯定地說道。
“你胡說。”貴婦指著湯圓,上前一步,氣勢洶洶。
王員外趕緊把湯圓護在身後。
“你閉嘴。王桂蘭,若是讓我發現你坑人,我不介意大義滅親,送你去衙門。”
王員外完全是威脅的語氣,誰聽了,也不會猜到他和這個王桂蘭是親兄妹的。
王員外的話,讓王桂蘭的心一沉,但她立刻就鼓起了士氣,質問湯圓:
“好,你說我是自己跳下馬車的,那你有什麼證據嗎?”
眾人都看向湯圓,就連楚耀祖和張氏也滿臉疑惑。
他們倆都看不出來王桂蘭是主動跳下馬車的,湯圓如何看出來的?
湯圓清清嗓子,一字一句說道:
“很簡單,馬車內的人若是被甩出馬車的,人應該沿著馬車拐彎的外側被甩出去,可這位夫人,您剛纔是從馬車拐彎的內側跳出來的。”
湯圓語氣肯定,可王員外聽得一頭霧水。
但楚耀祖和張氏一聽,立刻就明白了。
按照慣性,確實如湯圓所說,人應該從馬車拐彎的外側被甩出纔對。
張氏用責備的眼神瞅著楚耀祖,意思是:你還是個大學教授呢,你咋沒看出不對勁來?
楚耀祖:我是中文系的,對物理不敏感也很正常好吧。
“你在說些什麼鬼東西?”同樣一頭霧水的,還有王桂蘭,“別想說些讓人聽不懂的鬼話來糊弄老孃。趕緊賠錢。”
“王員外,您若是不信,可以試一試。”湯圓不理鬼呼鬼叫的王桂蘭,只同王員外商量,“只要模擬一下當時的場景就,您就明白了。”
王員外想了一小會兒,立刻吩咐管家安排。
馬車的行駛軌跡,從地上的車轍印可以看出來。
管家親自駕駛馬車,馬車上放了兩捆草蓆,假裝是王桂蘭和丫鬟。
沿著地上的車轍印,馬車急急拐了一個大彎,果然,兩捆草蓆從拐彎的外側,飛了出去。
“還真是這樣。”王員外盯著地上的草蓆,若有所思。
“這能說明什麼?草蓆又不是人,活生生的人,是草蓆能比的嗎?”王桂蘭大叫起來,不知是不是緊張,她的鼻尖沁出了汗珠。
“好,那就再模擬一次,把草蓆換成人。”王員外立刻吩咐。
這一次,他充滿自信,彷彿已經知道了模擬的結果。
管家立刻找了兩個小廝過來,讓他們坐在馬車上,還叮囑他們不要扶著馬車壁,以確保人一定會被甩出去。
“若是摔壞了你們,老爺我給你們沒人十兩銀子養傷便是。”王員外對那兩個小廝說道。
小廝們一聽還有錢拿,摩拳擦掌,表示絕對不用手扶著馬車,一定會漂亮地從馬車上被甩飛。
第二次模擬開始了,爲了確保把兩個小廝甩出去,管家這一次把馬車駕駛得更快,拐彎也拐得更急。
兩個小廝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當然了,是從馬車拐彎的外側飛出去的。
王員外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桂蘭卻一臉灰敗。
怎麼會這樣?老天爺也跟她作對嗎?
“王桂蘭,現在你沒話說了吧?”王員外用一種“我已經把你看穿了”的眼神看著王桂蘭。
“你們,你們合夥欺負我是不是?”王桂蘭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嗚,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吧。親兄長幫著外人欺負妹子啦……”
路人好奇地回頭看。
王員外滿臉嫌棄。
“王桂蘭,你還要不要臉?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你對付我可沒用?”
“嗚嗚嗚,我活著還有什麼勁啊?爹啊,娘啊,你們看到了嗎?你們走了以後,兄長他就是這般待我的……”
她擤了一把鼻涕,轉而惡狠狠罵道:
“老孃死也要死在你門口,絕對不讓你們有好日子過。”
她站起來,瞅準了門前的石獅子,做出俯衝的架勢。
可王員外卻無動於衷。
大約這一套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我一頭撞死這石獅子上算了……”
王桂蘭見王員外完全不阻攔,換了一個姿勢俯衝。
王員外搖搖頭,知道她是虛張聲勢。
“你們還不快扶你家夫人回去。免得在這丟人現眼。”王員外對王桂蘭的車伕和丫鬟說道。
車伕和丫鬟只得上前,半拉半勸地將王桂蘭弄走了。
王桂蘭一路罵罵咧咧,吸引了路人不少好奇地目光。
“唉——”
待王桂蘭徹底消失不見了,王員外才無奈地嘆息一聲,滿臉地歉疚。
“湯圓,楚秀才,楚夫人,讓你們見笑了。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妹妹。”
楚耀祖說道:“我們倒沒有什麼事,只是讓王員外您煩惱了。”
王員外看向湯圓,眼中驚喜。
“今日多虧了湯圓小姑娘。湯圓啊,你真是聰明。不過,你是怎麼知道,人一定會從拐彎的外側被甩出來的呢?”
他火了這麼大歲數,卻從來不知道呢。
湯圓笑笑,當然不能說是物理老師教的。
“因為我看見過有人從馬車上摔下來。而且,這位夫人當時不是在馬車最快的時候被甩出來的,而是在馬車快要停下來的時候,掉出來的。因此我便懷疑她是自己跳出來的。”
王員外點點頭。
“原來如此。我早看出來你這小丫頭是個聰明的,可沒想到你這麼聰明。”
他看了一眼楚秀才,“不愧是秀才家的孩子,就是比別人家的小孩膽大心細些。”
楚耀祖尷尬地笑笑。這還真不是他培養出來的。
“哎呀,”王員外一拍腦門,“快進去吧,你芳姐姐等你等得都著急了。”
王員外領著湯圓三人,急急往院內走。
誰知剛跨過院門,就看見王勤芳一臉焦急,扶著兩個丫鬟正往外走。
兩下里撞見。
“女兒,”王員外滿臉緊張,“你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小心著涼。”
王勤芳先是用眼神尋找著什麼,待看到湯圓後,臉上才露出笑容。
“爹,女兒聽說湯圓妹妹在外面跟人起了爭執,擔心她吃虧,就出來看看。”
“沒事了,已經解決了。你看,湯圓不是沒事麼。快回房吧。”王員外心疼不已,“湯圓啊,快,扶著你姐姐。”
女兒如此緊張湯圓小姑娘,可見她十分看重與湯圓的友誼。
湯圓也樂意與王勤芳親近。
忙上前,親熱地喊著芳姐姐。
“芳姐姐,我今日又給你帶了新鮮的桑葚來。還有桑葚幹。”
王員外呵呵笑著,一面走,一面說起了剛纔的事情,著重說了湯圓如何發現了王桂蘭是自己跳下馬車,而不是摔出馬車的。
“你這個姑姑啊,心思不單純。自己故意跳下馬車,卻裝作是馬受驚,她被甩出馬車,想要訛湯圓一筆錢。唉,咱們王家,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人?”王員外痛心不已。
湯圓欲言又止。
她想告訴王員外,王桂芳最初的目的,可能,並不是想要訛詐她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