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手裏提著東西，自然更是要搭乘牛車了。

    不過，今日賺到銀子了，所以花五文錢搭車回家，一點也不心疼。

    進了村子遇到的第一家，就是周水杉的家，他家門口有一棵大榕樹，最是個乘涼的好地方。

    因此，村裏的婆婆、嬸子和大嫂子們，經常聚在這棵大榕樹下，一邊擇菜、做針線活，一邊說閒話。

    湯圓一家人經過的時候，大榕樹下正聚集了七七八八的女人們，其中就有徐婆婆。

    “水杉家的，家裏有吃的沒？別這麼小氣嘛。你去我們家的時候，我們不也招待你嗎？”徐婆婆沒牙的嘴一張一癟地說道。

    周水杉家的娘子只得拿出兩隻碗來。

    眾人一看，卻是桑葚幹。

    “我的天，你就拿這個招待我們？”徐婆婆現在看到桑葚幹就想吐，昨天大家都去摘桑葚了，硬是把那麼大的一棵樹薅得光禿禿的。

    其他幾個婦人，看到桑葚幹，也說道：“昨天吃這個可是把我吃膩了。”

    “可不。這東西好吃是好吃，吃多了也難受。”

    周水杉的娘子拿出來的桑葚幹，無人問津。

    這時，徐婆婆眼尖地看到了湯圓一家。

    “這不是楚秀才一家嗎？今日又去鎮上了？楚秀才是不是悄悄發財了？這幾天日日去鎮上，昨兒還買了那麼多五花肉。”徐婆婆酸溜溜的。

    楚耀祖和張氏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同女人們打了個招呼，就要走。

    湯圓說道：“爹，娘，你們先回去。我同婆婆他們說幾句話。”

    “你跟她們有什麼話好說的？”張氏不解。

    這可是傳說中的鄉下情報網路中心，謠言產生和發酵的地方，躲還來不及呢，怎麼反倒往上湊呢？

    “娘，放心好了。我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我就是去湊湊熱鬧罷了。”湯圓眨巴眨巴眼睛。

    楚耀祖也說道：“就讓她去吧。這些女人就是嘴巴大一點，倒不會欺負咱閨女。”

    張氏想到家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叮囑湯圓幾句，便跟楚耀祖先走了。

    “湯圓，你悄悄跟婆婆說，你們家最近是不是撿到餡餅了？”徐婆婆試圖從湯圓的嘴裏打探到一些訊息。

    湯圓睜著圓眼睛，鄭重地點頭。“嗯。”

    “真的？”眾人都感興趣地圍上來，“你們家發什麼財了？”

    湯圓指指桌子上的桑葚幹，道：“就是這個呀。你們家裏不是也有嗎？”

    “嗐，這算什麼餡餅？”徐婆婆和失望，“白送都沒人要。”

    “我要啊。徐婆婆，你家裏有不要的桑葚乾的話，就賣給我吧。我有個姐姐愛吃這個。五文錢一斤，賣給我怎麼樣？”

    五文錢可以買一葷一素兩個包子了呢，這個價錢，還可以吧？

    徐婆婆搖搖頭。“五文錢一斤，也太便宜了，起碼八文錢一斤。”

    可旁邊周水杉的娘子卻說道：“湯圓，你說真的？你們家真的要收桑葚幹？那我家的賣給你們家吧。”

    “我家的也賣給你們。”

    “還有我家的。”

    ……

    反正這東西也吃膩了，能賣幾文錢，也不錯啊。

    徐婆婆一聽，也慌了。

    別人都五文錢就賣了，那她想要賣八文錢是不行的了。

    “行吧，五文就五文，賣給你們了。”徐婆婆趕忙也說道，還把別人推開，“是我先跟湯圓說的，你們可不許跟我搶。”

    “誰跟你搶了？你不是嫌便宜不肯賣嗎？”

    “就是。明明是你跟我們搶。”

    其他人也不樂意了。

    幾人和徐婆婆互相推搡起來。

    “別急，別急。”湯圓站在中間，趕緊伸手製止了她們，“我要的多，你們家裏有的，我都要了。”

    “當真？那我這就回家拿去，你可得等著我啊。”徐婆婆說著，一溜煙就跑走了，那腿腳，完全看不出來是上了年紀的人。

    “我也回家拿去。”

    “我也去。”

    另外幾個婦女，也拎著菜籃子回家了。

    湯圓衝着她們的背影喊著：“你們拿了桑葚幹，直接去我家裏。”

    周水杉的娘子挎上了籃子，準備跟著湯圓一起去她家，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湯圓，你收桑葚幹這事，你爹孃知不知道啊？別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嬸子放心，一會你帶著桑葚幹跟我一起去我家裏，我娘會給你們錢的。”湯圓說道。

    這事雖然還沒跟爹孃說，但是爹孃一定不會反對的，因為這比自己去摘桑葚，可方便省事多了。

    能僱別人乾的活，幹嘛還要自己去做呢？

    “晦氣！真晦氣！”周水杉回來了，氣哼哼的。

    “相公你回來了？菜賣得咋樣？”他娘子立刻迎了上去。

    “水杉叔叔好。”湯圓甜甜地打了一聲招呼。

    周水杉又累又氣，也沒有心思跟湯圓打招呼，只點了一下頭。

    湯圓這才發現，周水杉挑著的筐子裡，蔬菜確實比早上少了一點，但還剩下了很多。

    “咋剩下這麼多沒賣完？”周水杉的娘子嗓音頓時就充滿了抱怨，“唉，這讓人可怎麼活。”

    “人水窪村就緊挨著縣城，縣城的蔬菜生意，都被他們水窪村的包圓了。

    咱們牛頭村的，是去一次，蝕一次本錢啊。我今兒累了一天，也就掙了五六十文錢。還不如在家歇著呢。”

    “唉，要是能去府城賣蔬菜就好了。聽說府城的蔬菜用量大，蔬菜只要運過去了，不怕沒有人要。”

    “可去府城的話，就要包馬車了，要不然等我們到了，菜就蔫得不成樣子了。”周水杉無奈嘆息。

    看到湯圓好奇地盯著他，他又補充了一句：“你那三叔，今天也沒賣多少，恐怕還不如我呢。”

    原本得知楚存銀比他虧得還厲害，他應該高興的，但是不知怎麼，他高興不起來。

    “算了，以後有別的活兒，就別去城裏賣菜了。留著自己吃吧。”周水杉的娘子說完，挎上籃子，跟湯圓出了門。

    不一會兒，村裏的婦女，都挎著籃子，從四面八方朝著湯圓家裏涌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楚耀祖和張氏有些發愣。

    徐婆婆等人一看兩人呆傻的樣子，慌了。

    “咋？你家閨女說的呀，說你們要收桑葚幹，五文錢一斤。你閨女讓我們來的。咋，這事你們不知道？那這孩子可真夠缺德的。咋能撒這樣的謊呢？”

    楚耀祖和張氏聽明白了。

    “收，我們收。”

    他們的女兒纔不撒謊呢。

    徐婆婆等人放心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