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楚存金和楚存銀望著自己時，那充滿仇恨的眼神，楚耀祖感覺到，要想改變自己在兩個弟弟心目中的形象，那可是相當的任重道遠啊。

    “二弟，三弟啊，大哥先給你們賠不是了。都是大哥的錯，惹來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楚耀祖對著兩人就是一個九十度的深鞠躬，態度誠懇極了。

    “不過剛纔你們也都看到了，我的債務都一筆勾銷了，以後他們再也不會來找麻煩了。”

    楚耀祖嘿嘿笑著，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一點。

    奈何，楚存金和楚存銀兩家人依舊對楚耀祖怒目而視。

    對於這個大哥，他們是連罵都懶得罵了。

    尤其是幾個小孩，更是躲在大人的身後，只露出半張臉來，害怕地望著楚耀祖。

    “大哥，你這些年，把我們害得有多苦？你覺得這些，是賠一個不是就能了結的嗎？”

    說話的是老三楚存銀的娘子吳氏。

    她指指自家男人身上的大腳印子，又拉過躲在身後的小孩，指指孩子身上的灰塵。

    “你看看，你看看。今天，我們差一點就全都被拉去賣了。這破房子，也差一點就要被一把火燒了。我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攤上你這麼一個大哥？嗚嗚……”

    吳氏說到最後，捂著眼睛大聲哭了起來。

    “嗚嗚，娘……”抱著她大腿的孩子也哭了起來。

    緊接著，楚存金的媳婦鄭氏抱著兩個孩子也哭了起來。

    院子裡哭聲一片。

    “唉——”楚存金和楚存銀看著楚耀祖，都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眼神。

    “這……”楚耀祖心裏又是內疚，又是難過，可他也已經很努力在改變以前的形象了。

    該怎麼樣讓弟弟們原諒自己呢？

    “秀才，”張氏忽然出聲，“你跪下。”

    “娘子？”楚耀祖有點不明白。

    “你跪下。”張氏再次說道，是命令且不容反駁的語氣。

    楚耀祖有點為難，但是看到張氏堅定的眼神，明白她也是爲了幫助自己。

    他一咬牙，把心一橫，就跪了下去。

    “噗通”一聲，楚存金和楚存銀兩家人都是吃了一驚，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楚耀祖竟然會對他們下跪。

    他可是秀才。他以前的傲氣呢？

    張氏上前，對楚存金和楚存銀兩家人說道：

    “以前都是你們大哥的不是，現在，他已經完全悔過了。他也已經下定決心，以後不去求功名了，而是專心養家餬口。秀才，你自己說，是不是這樣？”

    張氏示意楚耀祖趕緊表態。

    楚耀祖舉手對天發誓道：“我楚耀祖發誓，以後以賺錢養家為第一，絕對不再敗家。以前我欠了兄弟們的，也都會一一償還。賣了的田地，也要一點一點再掙回來。

    以上若是做不到，就讓我下輩子墮畜生道，變豬變狗變老黃牛……”

    老三楚存銀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大哥，你以後真的不去考試了？”

    “不去了。”

    “也不去城裏論文會友了？”

    “我跟他們都絕交了。”

    楚存銀聞言，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其他人還是冷著臉。

    吳氏立刻質疑道：“你說的這些，你能做到嗎？”

    楚耀祖：“……”到底要我說什麼你才能相信呢？

    老二楚存金忽然開口：“大哥最在乎自己的功名，這樣吧，你發誓你做不到就要丟了秀才功名，我們才能信你。”

    “對對對。”楚存銀也想起來了，大哥最在乎自己的功名，可剛纔他發誓，卻沒有以自己的功名發誓，這不可靠。

    “行，”楚耀祖再次舉起手發誓，“要是我說到做不到，就讓我丟了秀才功名。”

    張氏忙說道：“二弟，三弟，秀才見官也不用跪的，今兒，你們大哥給你們跪下了，你們總該相信他是真心的了吧？”

    聞言，楚存銀臉上的表情立刻由陰轉晴，笑著上前扶起楚耀祖。

    “大哥，快起來，快起來。你說你早這樣多好？兄弟們早就勸你放棄考舉人了，你就是不聽。

    你但凡早聽我們一句，咱家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不過現在你想通了就好。快，快進屋。咱們一家好久沒有聚一聚了。”

    楚存銀臉上喜氣洋洋，把楚耀祖往屋裏拉。

    老二楚存金不像楚存銀那麼樂觀。

    一直不爭氣的大哥忽然改變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他只是冷眼看著楚耀祖，什麼也沒有說。對於老三把大哥往家裏請的舉動，他也沒有攔阻。

    但是，看見楚存銀把楚耀祖往屋裏拉這一幕，有人不樂意了。

    吳氏上前，一把拉住楚存銀，道：

    “當家的，他說什麼你都信啊？你忘了以前他是怎麼吸光了我們一家人的血的了嗎？

    你以前可是答應過的，永遠不讓大哥上咱們家的門。”

    “這……”楚存銀一看娘子生氣了，也猶豫了。

    “你忘了剛纔，那些催債的，要把你娘子跟你兒子都搶去賣了。你，你卻還要把這個罪魁禍首往家裏帶？”吳氏聲聲控訴了起來。

    頓時，楚存銀收回了挽著楚耀祖的胳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大家。

    已經寒了的心，想要再暖起來，可沒有那麼容易。

    楚耀祖也被說得滿臉的羞愧。

    “三嬸。”

    正生著氣的吳氏，忽然感覺到有一隻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低頭一看，只見湯圓正仰著頭，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乞求地說道：

    “三嬸，我跟著爹孃走了一整天的路，又累又餓。能不能讓我們進屋休息一下再走？”

    吳氏可以對楚耀祖怒目而視，可卻對一個六歲軟軟糯糯的小丫頭的請求無法硬下心來。

    就在她皺著眉頭猶豫的時候，張氏上前笑著說道：

    “二弟妹，三弟妹，今天我們去集市上，買了兩隻烤鴨和一包酥糖。你們兩家分一分，也給孩子們開開葷吧。”

    張氏不由分說，便把烤鴨塞到了三弟妹吳氏的手裏，又把酥糖遞給湯圓，吩咐道：

    “湯圓，快把酥糖拿給哥哥和妹妹們吃。”

    湯圓立刻就明白了，拿著酥糖，分給小繩子他們，可三個孩子都遠遠地看著，並不敢上前來接。

    “這是酥糖，很甜，很好吃的。”湯圓以為他們是不認識酥糖，就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後做出很饞的樣子，道，“好甜，好香。來，你們也來吃吧。”

    可孩子們依然不敢靠近。

    湯圓傻了眼，哄小孩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