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沒有伸手接那本書，而是先把尚晚霞扶了起來。

    “尚姨，我聽出來了，這書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當然，這可是衣香坊的傳家之寶。”

    “尚姨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東西？”

    “不瞞小姐，奴婢的母親，曾經是衣香坊的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後來，大小姐落難，便將這本書交給奴婢的母親保管。奴婢的母親，又將這書交給奴婢……”

    尚晚霞眼神有些躲閃，看來這話裡面，摻了水分。

    湯圓又問：“你手裏有這麼好的東西，怎麼還落到這種地步的？”

    尚晚霞咧嘴，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小姐有所不知，這本書衣香坊的獨門秘技，原本是傳男不傳女的。

    是衣香坊家破人亡之後，這書才落到了大小姐的手上，最後又到了我的手上。

    奴婢原本是想要尋找到衣香坊倖存的後人，將這本交還給他們。

    只是，如今看來，衣香坊恐怕是沒有後人了。”

    尚晚霞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湯圓也被說得鼻子裡酸酸的。

    一代豪門，就這麼一息之間灰飛煙滅了。

    “小姐，就算衣香坊沒有了，但只要有這本書在，織雲錦就不會絕跡。小姐宅心仁厚，又福澤深遠，奴婢相信小姐一定可以讓織雲錦重出江湖。”

    尚晚霞再次獻上手裏的書，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湯圓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本書。

    書頁已經泛黃，書的邊角也起了卷，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

    翻開，只見裡面的內容事無鉅細，從養蠶開始，到紡車的製作，到織布的注意事項，還有染色的配方。

    尚晚霞說的一點都不錯，有了這本書，確實可以很快複製出織雲錦來。

    “小姐，這本書可是衣香坊幾代人的努力成果。織出織雲錦，小姐定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尚晚霞見湯圓翻看著書，好半天也沒有發表意見，便繼續極力地遊說。

    “這樣的寶貝，你確定要給我嗎？”湯圓問。

    “當然，”尚晚霞望著湯圓，眼神堅定，“奴婢認定小姐，是那個能重現衣香坊繁華的人。”

    “可是開布莊，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家人都沒有經驗呀。”

    雖然這本書確實記錄很詳細，可紙上談兵，總是要容易得多。

    “可是有我呀。”尚晚霞面帶自信，“我自小便在衣香坊長大，織雲錦製造的每一個流程，我都熟悉。小姐若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助小姐一臂之力。”

    “尚姨，我才六歲，你怎麼這麼信得過我？”

    “這……”尚晚霞似乎這纔想起來，小姐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不過，若不是小姐刻意提起，真的很難讓人想起小姐才六歲，“小姐，我相信你。”

    “好，那晚上，我們跟我爹孃商量一下這件事。”

    “好。”得了小姐的允許，尚晚霞覺得，這件事一定能成行。

    湯圓將書放到爹的書桌上。

    說了這麼多話，看看外面的日頭，正午已過，兩人都感覺有些餓了。

    “小姐……”按理，應該尚晚霞去做飯的。

    可尚晚霞也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

    “尚姨，中午我們就簡單對付一頓吧。熱點饅頭吃。”

    湯圓的烹飪水平，僅限於泡麪和煮開水。

    沒辦法，家裏有個做飯厲害又喜歡做飯的媽，誰還會去學做飯呢？

    湯圓進了灶房，舀了一勺水進鍋，架上蒸籠，放上幾個大饅頭，蓋上鍋蓋，轉身到灶下去燒火。

    尚晚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湯圓的一舉一動。

    湯圓打著了火摺子，放進灶膛裡，引著了火。

    “小姐真厲害，小小年紀，便這般能幹了。”尚晚霞星星眼地誇讚著湯圓。

    湯圓：……

    “就蒸一個饅頭，很簡單的，能幹實在是算不上。”

    “不，奴婢就不會。小姐這麼小就會這個，真是了不起。”

    “每個人會的東西不一樣罷了。尚姨你會的東西，也很了不起呀。若是我們布莊開起來了，你就是大管事了。”

    尚晚霞一愣。

    大管事這個身份，讓她非常有安全感。

    她想，她和雲兒，總算是有棲身的地方了。

    一會兒，饅頭蒸好了。

    兩人一人一個饅頭啃著，忽然，院外傳來喊聲：

    “湯圓……”

    接著，翠花和桃花進來了。

    兩人手裏都各端著一個大瓷碗。

    “湯圓，我們看到你家裏煙囪上冒煙了。你娘不是去縣城了嗎？誰做的飯？”

    桃花一邊走進來，一邊問，忽然看到湯圓手裏的饅頭，一臉震驚。

    “喲，就吃大白饅頭，沒有菜的嗎？幸好我們看見了。快我們給你帶什麼來了。”

    湯圓一看，桃花碗裡是一大碗疙瘩湯，上面還點綴著青翠的菜葉子。

    而翠花的碗裡，竟然是一碗雞湯，裡面還有一隻大雞腿。

    鄉下的雞都是要留著下蛋的，不是過年過節，誰家捨得宰雞？

    這雞湯一定是爲了給水生哥補身子的。

    “翠花嫂，水生哥的身子，好些了嗎？”湯圓關切地問。

    “好多了。湯圓，多虧了你了。若不是你，水生哥他……”

    翠花說著，就低頭掉眼淚。

    “弟妹，你看看你。水生沒事了，你就別哭哭啼啼的了。”桃花忙勸。

    “對，我應該笑。”翠花說著，真的笑開了。

    可沒笑兩下，她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翠花嫂，你要是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湯圓一見她這樣子，只好給她一個臺階下。

    翠花卻瞬間紅了眼，低下了頭。

    桃花見她這樣，嗔怪一聲“沒出息”，便替她說道：

    “湯圓啊，你救了我家水生，我們全家都感謝你。可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我家翠花啊，也就做的鞋子能拿得出手。你看，讓她給你做十雙鞋子，你看中不中？”

    見湯圓皺眉，桃花又道：“要不，二十雙？三十雙？”

    “大嫂，快別說了。”翠花忽然打斷了桃花的喋喋不休。

    因為翠花低頭看到了湯圓叫上穿的鞋子。

    湯圓的鞋子，都是從縣城買來的，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蝴蝶，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