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微微頷首：“正是，當時我就猜到這點，所以讓手下的人加緊取證，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昨晚皇帝審了他一夜，一直逼問他有哪些同黨，今早氣得早朝也沒心思去上。

    “你不是手裏有證據嗎？怎麼不拿出來？”楚紫楠剛問出來，就自己想通了答案，因為太子已經惡人先告狀，沈遲的證據就變得不那麼可信了。

    弄不好，還會加深皇帝的懷疑。

    “我能怎麼幫你？”

    沈遲搖搖頭，“你還是先回去吧，這幾天別住在端王府了，不必操心我的事。”

    楚紫楠對他這個態度頗為不滿，瞪著眼說：“我知道你或許有自救之法，用不著我幫忙，但你也沒必要這時候轟我走吧？”

    “你誤會了，我是擔心王府裡有人趁我不在，對你不利。”沈遲可太瞭解王府裡面都是些什麼人了。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就端王府裡那幾個人，我還應付得來。”楚紫楠刻意掩飾住內心的擔憂，用打笑的口吻說：“你還是先操心自己吧，說不定一天挨好幾頓打，夠你受的。”

    沈遲笑道：“不會的，這裏有我的人，用刑不過是做做戲，不會往死裡打。”

    好傢伙，原來他說的皮外傷，還真就是皮外傷啊？

    楚紫楠瞬間覺得，自己確實是白擔了這許多閒心。

    “好吧，看來是我多慮了，我走了。”

    “等等。”沈遲扣住她的手腕，目光在昏黃的光影裡變得柔和，“你費了這麼大週摺來見我，我……很開心。”

    楚紫楠終於看見了他唇邊的笑，心也不由跟著一動。

    這傢伙在說什麼？

    “開心？你都淪為階下囚了還開心？腦子壞了吧？”

    鬼使神差地伸手到他額頭上摸了摸。

    沈遲連她這隻手也抓住，仰頭看著她，“你是除了我娘之外，第三個真心實意關心我的人。”

    “誰關心你了？”楚紫楠猛地將手抽離，悄悄紅了耳根，隨即眉頭一皺，悶悶地問：“還有兩個是誰？”

    “不告訴你。”沈遲輕輕地笑，靠回牆上去，“其實我還真有兩個忙需要你幫。”

    楚紫楠立馬擺正神色：“說吧，我會盡力。”

    沈遲衝她招招手，待她靠過來，才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手裏有本名冊，上面記錄了火藥場所有參與者的名字，包括那裏的工人，但太子並不知道，你找個契機，透露給他。”

    “那樣他不是要對你下手？”

    “就是要他下手。”

    楚紫楠看著他想了一會兒，頷首答應，“第二個呢？”

    沈遲莞爾道：“第二個，就是你要保重自己，太子想與楚家聯姻，並從而爭取太后的支援，應該不會殺你，但別忘了，你的仇人可不少，要時刻當心。”

    “這還用你提醒？”楚紫楠覺得他太小看自己，有些不高興，“沒別的了吧？我走了。”

    行至門口，忽而停步回頭，鄭重叮囑道：“一切小心。”

    沈遲含笑說：“你也是。”

    離開天牢後，楚紫楠還是回了端王府。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端王和他的王妃羅氏卻還沒一點睡意。

    尤其是端王，自己的兒子以謀反罪被關進天牢，隨時可能問斬，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不行，我得進宮找皇上，沈遲這臭小子就是再混蛋，也不可能私自開什麼火藥場，更不可能造反！”

    “你可算了吧！”羅氏把他拽住，神情十分凝重，“認證物證俱在，且是太子親自揭發，還能有假？而且皇上此時正在氣頭上，沒把你這個做父親的也一併抓起來就不錯了，你還敢往上撞，不要命了？”

    “可是……”

    “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我和一雙兒女，這時候不能輕舉妄動，弄不好也要惹禍上身！”

    羅氏說什麼也不讓端王走出這個門，勸著勸著，還掉下了眼淚。

    端王最見不得她哭，頓時心一軟，就坐了回去，打消進宮的念頭。

    “你說那孩子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做什麼不好，非要開火藥場？他就是造反成了又有何用？還能當皇帝不成？”

    “王爺，這話可說不得，”羅氏趕忙捂住他的嘴，滿目皆是驚駭，“小心禍從口出！”

    端王自知失言，狠狠地砸了桌子一拳，不說話了。

    “其實這很好理解，”羅氏不陰不陽地再次開口，“定王曾經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沙場閻王，我朝的戰神，可如今卻雙腿殘廢，成了個吃白飯的閒王，肯定過不了心裏這關，所以他想做些轟動天下大事，讓所有人都看看，他並不是個廢人，現在他成功了。”

    “他不是個廢人。”端王皺緊眉頭糾正她。

    羅氏賠笑道：“妾身知道啊，但外面的人未必不會這麼看。”

    端王哼了一聲，板着臉又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一陣，羅氏到他身旁坐下，“王爺，依妾身看，咱們應當儘早表明態度了。”

    “什麼意思？”端王投去疑惑的目光。

    羅氏有些不耐煩，“你怎麼連這個也想不明白？你畢竟是定王的父親，不管有沒有參與謀反，都是無法獨善其身的，就是皇上不懷疑你，朝中那些大臣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將來還不知道要面臨什麼指控呢。”

    “所以咱們得儘快跟定王撇清關係，採取措施向皇上和外界表明忠心與態度。”

    端王越聽越覺得有道理，急忙轉過頭問：“怎麼表明？”

    羅氏坐近一些，回道：“直接把這個兒子逐出端王府，與他斷絕父子關係，不就是最明確的態度了？”

    “斷絕關係？”端王有些不忍，這畢竟是他親兒子，“這麼做會不會太絕了？”

    “難道要讓他連累咱們全家，到時候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你我還有兒子女兒一起上斷頭臺纔好嗎？”羅氏說著，又抹起眼淚來。

    端王看她這樣，也就不想再惹她，何況，她的話不無道理，那臭小子闖下這麼大的禍，從來沒有考慮過會不會連累他這個當爹的，那現在也別怪他心狠。

    “那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羅氏這才慢慢地抹乾眼淚，哽咽著說：“王爺可想清楚了，別到時又反悔。”

    “本王知道輕重。”端王把心一橫，徹底把大兒子給拋下。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帶幾個護衛，到定王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