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聽攝政王提起皇后娘娘，今日總算是見著了，是朕有幸。”比利站起身來，用中原人的禮節，衝楚紫楠拱了拱手。

    楚紫楠斂衽回禮，面帶笑容說：“陛下客氣了，初來貴國，便得見國王真容，是我等有幸纔是。”

    比利笑道：“都別站著說話了，朕給諸位備了酒席，給你們接風洗塵，快就座吧。”

    可楚紫楠沒有動，其他使臣也沒敢動。

    “國王接見我國使團，應當在正式場合，而不是在這樣的一座公館裏，否則便是怠慢，不合禮數，所以這頓酒我們不能受。”

    “什麼？”比利微微蹙眉，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他不懂，也不想懂，他身為一國之君，都紆尊降貴來到公館給他們接風了，難道還不夠？

    楚紫楠言辭嚴厲道：“貴國使團到我中原兩次，兩次我國皇帝都是在金鑾大殿，與文武百官一起接待的，給足了貴國顏面，難道陛下不應該以同樣的禮節招待敝國使團？是貴國使臣沒跟你說，還是說了，你沒當回事？”

    她是以中原使者的身份來的，當然要為中原掙顏面，不能讓多摩國輕慢，連基本的禮節都不能做全，這個比利顯然沒有把兩國邦交當回事。

    “你是在教朕做事嗎？”比利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在自認為做出了讓步後，還被對方為難，自然火冒三丈。

    毛璉假惺惺地站出來調解，“陛下，你誤會了，皇后必然不是這個意思，她或許只是覺得，在公館接待使團，不夠隆重。”

    楚紫楠心下冷笑，這糟老頭子故意在拱火。

    他不可能不知道這麼做不妥，可他卻沒有事先提醒比利，一肚子壞水。

    “這還不隆重？”比利很不滿，“難道你們中原怎麼做，我也要怎麼做才行？”

    “這是當然，兩國既然要和平往來，就得互相尊重，該有的禮節絕對不能少，我們是來與貴國進行友好交流的，不是來求和的，希望你搞清楚這一點。”楚紫楠的態度很明確，他如果想用一頓酒作為正式接待，她絕不可能答應。

    比利的怒火已經燒到天靈蓋，幾乎就要拂袖而去，不過他終究還算有點理智，強行把怒氣壓了下去。

    “好，那明日朕就召集百官，在王宮接待諸位。”

    說完，也不等旁人說話，大步出了門。

    毛璉裝模作樣地向楚紫楠等人致歉，說：“國王年紀小，難免思慮不周，還望諸位見諒。”

    “你這歉道的，一點誠意也沒有，”楚紫楠可不想跟他虛與委蛇，“小國王思慮不周，你一把年紀了也思慮不周嗎？你是故意的吧？”

    “娘娘要這樣懷疑我，我也沒辦法，但今天這事，我確實欠缺考慮。”毛璉平靜地回覆道。

    跟他再說也是浪費唇舌，楚紫楠素手一擺，坐了下來。

    “你走吧，明天不要再出現不合禮數的問題。”

    毛璉沒有多說一句，帶著自己的人去了。

    蘇敏嘆了口氣，說：“國王是這個態度，看來咱們此行任務艱鉅啊。”

    “我看，前兩次派遣使團到中原，只怕未必是國王自己的意思，瞧他那瞧不上咱們的架勢，能真心想跟中原搞好邦交纔怪呢。”這些情況如果不親自來，還真的看不出。

    “不是他的意思，那會是誰的意思？”覃鉉略作沉吟，思忖片刻，“難道是毛璉？”

    楚紫楠頷首道：“多半是了，不過，他也並不是真的想與中原和平往來，是想先拖住中原，避免兩國交戰，畢竟之前在梧桐角的那一戰，多摩國損失慘重。”

    “這樣的話，將來多摩國國力強盛了，難保不會再起入侵中原的心思。”蘇敏麵露憂色，如果是這樣，這一趟來的就沒什麼意義了。

    遲早都要開戰，還做什麼交流？

    “不管怎麼樣，先把該做的事做完吧，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說罷，眾人坐下用膳，吃完後便各自去歇著了。

    次日上午，比利如承諾的那樣，在王宮金殿與百官一同接見了使團，之後又在迎賓大堂設宴，給他們接風，禮數上儘量做到了周到。

    酒宴散後，比利單獨將楚紫楠留下，說是有話要與她說。

    “我哥哥黑爾現在是在你們那兒吧？”

    楚紫楠就猜到他是要問黑爾的事，淡然回道：“是的，他沒有死，你應該挺意外的吧？”

    比利嘴角一抽，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是挺意外的，要不是使臣回來跟朕說，在京城見到了他，朕還矇在鼓裏呢。”

    “這件事責任都在攝政王，”楚紫楠看得出來，比利和毛璉關係不太好，“他明知道黑爾還活著也不說，爲了一己之私，誘騙老國王出兵攻打瓊州，最終卻害得近兩萬水師慘死在海上。”

    “你說他早就知道？”比利挑眉，毛璉可是跟他解釋，說他也是被騙了，以為黑爾死了的。

    楚紫楠冷笑：“你也不想想，毛璉要想確定黑爾王子是否死亡，只需派人去瓊州打探便可，怎麼可能不知道？”

    比利暗暗咬牙，這個毛璉，居然敢欺騙他！也太不把他這個國王放在眼裏了！

    “既然黑爾還活著，那就應該回國。”

    “他怕你殺他，”楚紫楠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似笑非笑，“老國王和太后的死在前，他就是長了十個膽子，也不敢回了。”

    “我還真不怕跟你說，黑爾如果回來，我會立刻殺了他。”比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肆意地大笑了兩聲。

    楚紫楠沒有說話，對這種人，她無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比利又開口道：“你中原不是想跟我們多摩國修好嗎？那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只要你們交出黑爾，將他遣送回來，這事就好說。”

    “你究竟哪裏來的自信，認為我會答應你？”這人的腦回路之清奇，超乎楚紫楠的想象，“你不會以為，我們中原非得舔著臉跟你們多摩國修好吧？不跟你們修好，我朝就維持不下去？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比利登時又破防了，拍案道：“你這是不肯答應了？”

    “當然不答應。”楚紫楠態度堅定，喝完酒杯中的最後一口酒，起身告辭，“陛下自己都不拿出誠心，還想我們拿？醒醒吧，我們中原從來向誰卑躬屈膝。”

    說完，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