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沈秧只好將佩劍扔到地上。

    “你們是哪部分的？誰指使你們這麼做？”

    “等見到人，你再問吧。”守衛們壓根不搭理他，押著他直往中軍大帳走去，等到了帳子門口才又說：“進去吧，阮將軍在裡面等你。”

    “阮將軍？”沈秧大吃一驚，軍中只有一個阮將軍，那就是阮泓！可他怎麼會鬧這麼一出呢？

    他掀開帳簾，快步入內，看見阮泓果然坐在他的帥案上，正在翻看案上的公文。

    “阮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翻看軍中機密！”

    阮泓抬起頭來，慢悠悠地說：“現在我已經是主帥，有什麼看不得？”

    “你自封的主帥朝廷可不會認！”沈秧攥緊拳頭大步上前，此時他是真後悔啊，自己當初要是多留個心眼，不把軍中要務交給他辦，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禍患。

    “朝廷會認的，一個能號令十幾萬軍隊的人，朝廷能怠慢嗎？”阮泓緩緩起身，儼然胸有成竹。

    沈秧領會到他話裡的意思，驚道：“怎麼，你還要拿北疆大營的兵力去威脅朝廷不成？”

    阮泓從容一笑：“有何不可呢？當初皇上在北疆不就是這麼做的？我這也是向他學習。”

    “你跟他能比嗎？”沈秧只覺得可笑，“你拿什麼跟當年的定王相比？論軍功論威望，你哪一點比得上他？”

    被人當面瞧不起，阮泓惱火至極。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失態。

    “我是比不上當年的定王，但我仍然成功發動了兵變，並且把兵權拿到手了，現在你只能做我的階下囚，你的小命都捏在我手裏。”

    沈秧確實很困惑，這件事他究竟是怎麼做成的？那些老牌將領怎麼會甘願聽他驅使，還把主帥之位讓給他？

    “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給朝廷上摺子，承認主帥之位是你主動讓出的，並非誰逼迫。”

    “要我跟你一起欺瞞君上？休想！”沈秧一口回絕，“你敢造反，就該有本事承擔責任！”

    阮泓眼中兇光一閃，威脅道：“你要是不答應寫這道摺子，那就休想再見到你的妻兒！”

    沈秧雙目圓睜，驚愕道：“你抓了我的妻兒？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暫時沒怎麼樣，但之後會不會怎麼樣，我可就說不準了。”阮泓坐回原位去，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現在到底要不要寫了？”

    寫一封摺子而已，倒也算不得什麼違背原則的事，何況現在還是先保住妻兒的命要緊。

    沈秧思忖了一會兒，決定先低個頭。

    “可以寫，但我現在就要見到他們，確保他們安然無恙。”

    “這沒問題。”阮泓爽快地答應了。

    很快，莫月盈和他們幾個月大的兒子便被帶了過來。

    “月盈，你和孩子怎麼樣？”沈秧要過去，但是被攔住。

    莫月盈瞪了阮泓一眼，回道：“沒事，諒這些狗賊也不敢拿我們母子怎麼樣！”

    阮泓寒著臉道：“現在麵也見了，是不是該寫摺子了？”

    “寫就寫。”沈秧於是坐到書案前，拿來紙筆，開始寫。

    “簡明扼要寫完就行，休要耍花招。”阮泓擔心他在摺子裡寫一些不該寫的東西，因此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不給他任何一點機會。

    “知道了。”沈秧淡淡地應了一聲，心下冷笑，這還用他耍花招嗎？皇上只要一看到這份摺子，就知道他是被迫寫下的。

    寫完後，阮泓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這纔派人送出去。

    雖說現在北疆大營暫時是由他統領了，但畢竟還有些人與他不是一條心，這時候如果殺了沈秧，勢必會引起動亂，思前想後，他決定先把人關起來。

    爲了獲得更多的更堅實的支援，阮泓很快又另外想了一條毒計，那就是捕殺北荻人。

    他召集三軍，鏗鏘有力地演講了一番，將將士們心底裏對北荻人的仇恨給激發出來，而後說：“現如今北荻人居然想入關居住在定州，還想與我們的百姓通婚，真是荒謬！咱們多少百姓死在他們的屠刀下，多少家庭支離破碎？不把他們殺光都不足以解氣，怎麼可能接納他們？”

    “不能接納他們！這裏不歡迎北荻人！”

    “殺光北荻人！”

    阮泓此刻可謂是一呼百應，將士們個個都摩拳擦掌，等著去殺北荻人。

    而阮泓沒有讓他們失望，下一刻就大聲說道：“去吧，將那些企圖佔領我們疆土的北荻人殺個乾淨！”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北疆大營先後共出動了兩萬多人，到定州各地肆意掠殺內遷過來的北荻百姓，有的人殺紅了眼，非但連同婦女老人孩童皆不放過，甚至敵我不分，把本國的百姓也給誤殺了。

    然而阮泓知道後，卻只當不知道一樣，完全沒有采取措施制止的意思。

    林將軍等人深感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紛紛過來找他商議對策。

    “幾位多慮了，等北荻人除盡了，將士們自然會收手。”阮泓仍然是那副混不在意的樣子，甚至覺得他們這是小題大做。

    “你難道沒有聽說他們把自己的百姓也給殺了嗎？等北荻人除盡，不知道得死多少人！趕緊收手吧！”林將軍資歷是最老的，說話難免會帶著些教育人的口吻，“再晚就來不及了，到時你後悔也無用。”

    阮泓很不耐煩：“我為什麼要後悔？北荻人難道不該殺嗎？”

    蘇將軍急道：“北荻人該殺，但自己人不該！”

    “犧牲是在所難免的，給那些被誤殺的受害者家屬一些撫卹就是了。”

    “你，你怎麼是這個態度？”

    這幾人都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他，這會兒他們才發現，這個晚輩並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麼好拿捏。

    “等著看吧，等定州亂了，看你怎麼跟朝廷交代！”

    阮泓冷笑道：“要交代也是你們交代，我不過是被你們推出來頂罪的，手上又沒有實權，反正一切舉措都是出自你們，我是被迫與你們同流合污的。”

    想用朝廷來壓他？他可不吃這一套！

    “你……”林將軍等人被他氣得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他。

    他們本想推他出來擔責，還曾沾沾自喜，覺得這小子傻呢，現在看來傻的竟然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