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緩過勁兒來，縣令瞪著四個打手，罵道：“沒用的東西，四個人打不過她一個？還讓人綁著回來，你們真是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打手們低下頭去，只有其中一人開口說：“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那個女人……哦，是皇后，她手裏有種非常厲害的暗器，我們幾個實在抵擋不住啊。”

    “什麼厲害的暗器？我看你們就是找藉口！都給我下去！”縣令不想看到他們。

    幾人也不再多說，扭頭去了。

    師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還收了縣令的賞銀呢，現在事情卻變成這樣，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置他。

    “大人，卑職……”

    “賞銀交出來，你值不上那些錢。”縣令直接伸手向他要，若不是他出這種餿主意，事情何至於發展到現在這樣？

    師爺在心底裏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卑職實在抱歉，讓大人您蒙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卑職有罪。”他將銀子交上去，又向他懺悔一番。

    縣令將銀子揣進兜裡，擺擺手不耐煩道：“去去去，下去吧，別在這裏討嫌。”

    師爺只得閉上嘴，默默退下。

    一下子損失四萬五千兩銀子，縣令氣得病了過去，接連好幾天都臥病在床，不理政務。

    楚紫楠聽說後，冷笑道：“這樣纔好呢，讓他吃些教訓。”

    正聊著，外面有個醫侍急匆匆跑來道：“夫人，不好了，穆公子他，他病倒了！”

    “什麼？”楚紫楠吃了一驚，連忙放下手上的事，趕過去檢視。

    醫務人員雖然每天都喝藥預防，但跟病人密切接觸時間長了，最近已經陸續有好幾個人倒下。

    此時穆雲清正躺在休息用的帳子裡，昏睡了過去，只有鄭月晗一人在守著。

    “他怎麼樣？”

    鄭月晗木木地抬起頭來，說：“好像，好像是染上了。”

    “我看看。”楚紫楠扶著她坐下時，明顯感覺到她在抖。

    看來她對穆雲清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看過之後，楚紫楠的面色也變得凝重，看症狀確實是染了疫病，而且已經染上有幾天了，只怕是他一直挺著，沒有跟人說。

    “穆雲清的身體比一般人好，應該是能挺過去的，你也不要過於擔心。”

    雖說有了藥後，死亡率大大降低，但仍然每天都有人因為病發突然而挺不過去，死在病床上，這是不可避免的。

    她這話不過是安慰鄭月晗而已，而鄭月晗自己也清楚，穆雲清未必就能挺過去。

    “今天你就別去照顧別的病人了，陪著他吧。”楚紫楠擔心她精神恍惚，做不好事。

    鄭月晗卻不肯：“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我怎麼能只守著他一個呢？夫人你放心，我能挺住的，絕不會耽誤正事。”

    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心情而已。

    楚紫楠見她堅持，只好點頭，“那好，你先平復一下心情，之後繼續工作。”

    說罷，她便出了帳子，做自己的事去了。

    這一整天裡，穆雲清都在昏睡，直到半夜才醒了一回，但喝過藥後，卻又嘔吐起來，將吃進去的藥都吐了個乾淨，並再次暈過去。

    這是病情加重了的表現，鄭月晗急得直掉眼淚，趕緊給他施針。

    扎完針，楚紫楠也趕了過來，摸起脈門一看，皺眉道：“情況不容樂觀，就看能不能熬過今晚了。”

    鄭月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你也看到別的患者的情況了，如果有辦法，又怎麼可能不用？”楚紫楠跟穆雲清是朋友，自然竭盡全力也要保住他，除非是無能為力。

    她醫術再精，也終究不是神仙在世，不可能治得了所有病症。

    “你陪著他吧。”

    鄭月晗有些站不住，跌坐到床邊，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楚紫楠遞了塊手帕過去，說：“跟他說說話吧，他或許能聽到。”

    她走後，帳子裡靜得只剩下穆雲清粗重微喘的呼吸聲，鄭月晗心亂如麻，半天也沒動彈。

    跟他說話？可是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們在去北疆前一起度過的時光，於是便喃喃自語道：“其實那段時間，是我至今為止，度過的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說著說著，話就漸漸地多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了好幾個時辰，等她回過神來，給穆雲清再紮了一輪針，又給他喂藥，之後沒多久天便亮了。

    所幸的是，穆雲清挺了過來，太陽剛探出頭時，他便睜開了眼睛。

    “怎麼會是你？”他看到在床邊照顧自己的居然是鄭月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鄭月晗一聽就惱了，起身要走：“這麼不願意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不礙你的眼。”

    穆雲清忙扣住她的手腕，急得也要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

    他差點摔下床去，幸虧鄭月晗及時把他撈住，摁回了床上。

    “你現在很虛弱，不能亂動，好不容易挺過來了，又要把命折騰沒了才罷休嗎？”

    穆雲清趁機抓住她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說：“你心裏還是有我的，是不是？那你……”

    “咱們的事，等你痊癒了再說，”經過這一晚上，鄭月晗的心態已然發生很大的變化，這件事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樣處理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別的什麼也不要去想。”

    “好。”穆雲清察覺她跟自己說話的語氣跟從前大有不同，心中喜慰，不敢也沒有力氣再追問。

    “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我痊癒後要找你的。”

    鄭月晗覺得，這人有時候就跟小孩似的，有些無奈。

    “不會忘的。”

    喝過藥，勉強吃了點粥後，穆雲清便又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鄭月晗都親自照顧穆雲清，當然，她自己的工作也並未因此耽擱，依然跟之前一樣來回忙活。

    正因如此，她比往常要勞累一些，穆雲清本來還想在病床上多賴一陣子，但看她累得瘦了一圈，便有些心疼，對她說自己已經好了。

    黃昏時分，楚紫楠過來看望穆雲清，正好看見他和鄭月晗在聊什麼，沒有過去打攪，自己先回了城裏。

    次日清晨，來營地的路上，她忽然問道：“鄭姑娘，穆雲清的病怎麼樣了？該痊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