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回道：“因為很多人家全家已經死光了，所以大多數都是扔到亂葬崗，挖坑掩埋，有的家裏還有人，就把遺體送回去。”

    “什麼？”楚紫楠差點氣暈，難怪這裏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呢，“怎麼可以扔亂葬崗呢？那不是直接讓外面的人也傳染上了嗎？送回家就更不可取了，你們這是直接送死者的家屬下去陪他們！”

    “可是，這是縣令的意思，我們也只是照做而已，縣令說，人死了，他身上的病就不會傳染給別人了。”負責人其實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因為這段時間他這裏的人手換了一茬又一茬，都快沒人敢來了。

    “他一個外行人，他懂什麼？”楚紫楠覺得，自己有時間了，有必要去見一見這位縣令。

    負責人帶著他們繼續往裏走，可以看見每座營帳幾乎都有進進出出的人，要麼是抬著人進去，要麼是抬著人出來。

    醫者們跟在後麵，壓根沒有心情聽前面的人講話，注意力全放到四下去了。

    楚紫楠對負責人道：“從現在開始，所有死者一律擡出去焚燒，要走的遠一點，別離營地太近了。”

    “可是縣令那邊……”負責人有些猶豫，他可擔不起責。

    “縣令那邊要是問起，你就讓他來找我。”楚紫楠說罷，進了前面的營帳。

    裡面躺著二三十個病人，個個都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臉色煞白，唇瓣青黑微抖，眼睛半睜著，露出赤紅的眼珠。

    楚紫楠趕緊過去給這些人看脈，仔細檢視症狀。

    鄭月晗和其他幾個跟進來的太醫也沒有閒著，分別去檢視其他人。

    看了半天，楚紫楠轉頭問那負責人：“最初這個病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對方回道：“是鎮上一戶姓張的人家，那個人名叫張恆，是個秀才，家裏原本有七口人，但因為這個病，兩天內就全部死了。”

    “張家那地方你們去打掃過嗎？或者說，仔細查驗過嗎？”楚紫楠走到門口，又問。

    “查驗什麼？”負責人面露困惑，他們只是把遺體運出城埋了，然後就把大門封住，不讓人進去而已。

    楚紫楠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是沒有檢查過了。

    “查詢這個病的起因，張恆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得病吧？況且還是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病，肯定是有特殊緣故的。”

    “這個，這個我們倒是沒查過。”負責人有些慚愧，他們哪裏懂那麼多？縣令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便是。

    “那好吧，張家在哪兒？帶我去瞧瞧？”楚紫楠立刻便要往外走。

    負責人當然不好拒絕，便向下屬交代了幾句，領著她去。

    而其他醫務人員，除了鄭月晗和穆雲清以及另外兩個太醫外，其他人都留在這裏照顧病患。

    進城後，直奔張家，開啟門走進院子，看到的只有滿地的腐葉和叢生的雜草，空氣中有泥土和腐朽的氣息，其中還混雜著一股不是很重的臭味。

    “這是什麼氣味？”鄭月晗吸了吸鼻子，四下環視，“好像死了什麼東西，腐爛的氣味。”

    負責人道：“應該是腐葉吧，這裏全是爛了的樹葉。”

    穆雲清搖搖頭，踱步四處找起來，“不是，葉子腐爛的氣味是有，但還有另一種……”

    楚紫楠沒有說話，放眼望向院中各處，除了雜草和落葉，什麼也看不見。

    “那邊是不是還有一個後院？”

    “對，要去看看嗎？”負責人指著通往後院的小徑。

    “走。”

    幾人便穿過小徑，來到後院。

    這一過來，那股臭味就撲面而來。

    “聞著怎麼那麼像死老鼠的氣味？”鄭月晗是生長在平民家庭，見到死老鼠是常有的事，穆雲清就不一樣了，侯門貴公子，自然對這種東西不熟悉。

    “你怎麼這麼肯定？”

    鄭月晗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楚紫楠看見那邊有一口水井，快步走過去檢視。

    “氣味好像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其他幾人也圍過來看，但下面是深井，只隱隱看得到有水，其他的什麼也看不清。

    一個太醫說道：“這裏有水桶，打點水上來看看。”

    於是他將桶扔下去，不多時便打上來一桶水，定睛一瞧，眾人嚇了一跳。

    居然有大量的皮毛和骨頭以及腐肉！

    “看樣子是老鼠沒跑了？”穆雲清捂著口鼻，俯身湊過去看。

    負責人皺眉道：“這是老鼠的殘骸，看來是有人往井裏丟了老鼠，還不止一兩隻。”

    應該是張恆一家喝了井裏的水，才得病身亡，如此說來，這病是從死老鼠身上來的！

    楚紫楠面色凝重起來，“張家跟什麼人有仇？”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沒往這方面查過。”負責人更慚愧了。

    “那就立刻去查，那個人心腸如此歹毒，一定要繩之以法！”楚紫楠就恨自己不能親自調查此案，要是讓她抓住兇手，一定把他千刀萬剮。

    “行了，疫病的源頭已查到，先回去吧，對了，這口井不能用了，去取幾袋石灰來倒進去，之後用泥土填滿，搬塊大石將井口封住，宅子裡其他地方也要用石灰水灑遍做消毒處理，大門也還要封，不能讓人進來。”

    這個時候要是有消毒水就好了，可惜沒有，她一直在忙，也沒有時間去製作，只能先用石灰了。

    交代完這些，楚紫楠便回了營地。

    查明瞭病的起因就好辦了，她立馬寫下藥方，讓人著手去抓個二十人份的藥熬煮。

    她從京城帶來的藥，昨晚夜裏已經從空間搬出來了，就放在住的那座宅子的堂屋裏，可以隨時去取用。

    三個多時辰後，藥熬好，天也快黑了。

    楚紫楠立刻讓人把藥給二十個病患喂下去，觀察病情變化。

    因為需要密切觀察，她只好和鄭月晗等人一直守在帳子裡，從天黑守到次日天明。

    “楚姑娘，你來看，他們的症狀好像有所減輕。”鄭月晗拿著體溫計，到燈火下面看，“方纔我給他們都測了一遍體溫，普遍都降了，從高燒變成了低燒。”

    體溫計也是楚紫楠空間裡的，只有這麼一支。

    穆雲清也道：“眼珠也沒昨晚那麼紅了，似乎精神也好了些，方纔還有個病人跟我說話呢。”

    “這就說明這藥有用了，”楚紫楠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有了些許笑意，“可以大量給病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