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深以為此舉不妥，立刻教訓道：“你可別了，還是好好勸勸姝兒，讓她與伏允一起去是正經，皇后如今是貴人了，不是咱們能攀得上的。”

    “我是她的親舅母，怎麼就攀不上？”如果楚家還在，楊氏的腰桿子自然不會這麼硬，但事實就是，楚紫楠除了他們阮家，沒有別的能靠得住的家族，她深信，楚紫楠總有一天會要靠他們。

    既然要靠，那當然就得互惠互利，互相扶持，楚紫楠幫這個忙更是理所應當。

    “你自己那些破事兒還弄不明白呢，還來管我們母女的事，吃飽了沒事幹是吧？”

    “那些破事兒”指的就是英國公的兩個小妾近日爭寵鬧個不停的事了。

    英國公納妾已經是理虧，後宅還被兩個妾鬧得雞飛狗跳，一下子被噎住，不好再說什麼。

    楊氏又安撫了阮姝好一陣，吃過午飯後，才把她送上馬車，讓她回伏家。

    楚紫楠心情不太好，今天一整日幾乎都呆在寢殿裡鬱鬱寡歡，坐著發愣，沈遲晚上過來，聽宮女說皇后心情不佳，便忙進殿內去看看。

    裡面只留了兩盞角燈，光線昏暗，楚紫楠縮在軟榻上，兩眼直直地睜著，又在走神。

    “聽說你今晚只吃了一點點東西，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沈遲坐過去，憂心地看著她問。

    楚紫楠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心情不太好，吃不下。”

    “怎麼了？”沈遲輕輕攬住她的肩，輕聲細語地問，“是不是昨天阮姝跟你說了什麼？”

    其實他昨天就注意到，她的情緒有些不對，但他又擔心她是又想到了那個孩子，所以沒敢問。

    “倒也沒說什麼，是我自己愛胡思亂想，你就別問了。”楚紫楠不想在他面前說阮姝的不是，那樣顯得她像是在告狀。

    沈遲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你跟她畢竟這麼多年沒見了，疏遠一些也正常，或許多處一處，今後會好的。”

    楚紫楠卻並不抱那樣的希望，只要伏允堅持去地方做官，阮姝對她的意見就不會消失，她們兩人之間的隔閡只會越來越深。

    “算了，不提這個了，你怎麼每天都這麼晚纔過來？”

    聽到這話，沈遲知道她是要批評自己了，但還是故意嬉皮笑臉地說：“怎麼了，嫌為夫過來得晚了，冷落了你？”

    “少來這套，”楚紫楠把他推遠一點，哼道：“你每天忙到這麼晚，早上還天剛亮就得上朝，根本睡不了多久，時間長了，身體怎麼受得住？”

    沈遲死皮賴臉地湊過去，拿下巴蹭蹭她的鼻樑，輕聲道：“夫人教訓得是，以後我會盡量早些回來休息。”

    本來還以為他又會找各種理由來反駁自己呢，想不到這次居然這麼輕易就妥協了，這讓楚紫楠有些適應不來，甚至懷疑他在敷衍自己。

    於是兩手捧住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豈不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關愛？”沈遲以前從來不怎麼惜命，打從跟她在一起後，就總想活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是有時候手頭政務繁多，實在沒辦法，不然他怎麼可能不好好休息，愛惜身體呢。

    楚紫楠滿意地親了親他的唇角，這纔將這一頁揭過。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何事？”沈遲自顧自倒了杯茶來，慢慢地品著。

    “之前我從瓊州回北疆，不是還帶了一個人，名叫上官海的嗎？我答應過要幫他報仇，剷除那些透過非法途徑謀利的人，現在南方基本上已經穩定，是不是可以著手此事了？”楚紫楠打算自己親自再去一趟，把毛大夫和縣令等人一網打盡。

    沈遲對上官海還是有些印象的，也確實覺得，她說的這件事應該儘早去解決，便頷首道：“正好，伏允不是要去南方當縣令嗎？我先封他個欽差，讓他把這件事辦完，再直接在瓊州上任。”

    “瓊州山高水遠的，民風彪悍，我擔心他一個文人應付不來。”瓊州可是南方最落後，最難治理的一個地方。

    楚紫楠本來就覺得有些對不起阮姝了，這一來更是心裏有愧。

    “他要是應付不來，調走就行了，況且我會幾個身手好的人去給他做助手，但凡有點能力，應當都不成問題。”沈遲正想試試伏允的能耐，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那好吧，隨你的意思。”

    沈遲於是第二天就把伏允叫了過來，任命他為撫遠欽差，讓他儘快啟程。

    伏允毫不猶豫地接下這份差使，心中甚至有些激動，他大展拳腳的時候到了！

    只要這個事辦好了，在瓊州立下威信，以後治理當地也會順手很多。

    他興奮地回到家中，將此事告知阮姝，得到無疑又是阮姝的反對。

    “瓊州？南方那麼多地方你不選，為何偏偏要選那裏？是不是皇上逼你去的？我現在就去找表姐說情……”

    伏允連忙將她攔住道：“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既然要建功立業，就不能怕難怕苦，瓊州正是我最佳的選擇。”

    “最佳選擇？你知不知道，瓊州死過多少朝廷過去的官員？他們都是被當地的暴民所害，沒有貪汙受賄，沒有魚肉百姓，莫名其妙就被殺了，要是你也……那我和兒子怎麼辦？”

    阮姝氣得掩面哭出了聲，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她實在是弄不明白，為什麼有好日子不過，他非要去過苦日子。

    “我不會有事的，皇上會給我配護衛和幫手，就算碰上暴民，也完全不用怕。”伏允把她抱住，柔聲勸慰。

    “他們人多勢眾，你幾個護衛怎麼擋得住？”阮姝有些歇斯底里，只覺心裏頭無限悲苦，甚至怨恨上蒼，為何每次給她安排的姻緣，都不那麼盡如人意。

    伏允實在不知該怎麼勸她了，只將她抱著，陷入沉默。

    瓊州他是一定要去，不論誰來反對，他都不會改變主意。

    這天，楚紫楠在宮中待得煩悶，便讓宮人去跟沈遲說了一聲，自己出宮，準備去太醫院走走。

    因為是出來散心的，她沒有緊趕著去太醫院，路上慢慢悠悠的，經過人多的鬧區時，還下來步行，沾一沾這裏的人氣。

    皇宮實在是太悶了，儘管宮裏人也多，但總不接煙火氣，讓人感覺四處都冷冰冰的，實在不像民間這樣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