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重逢
蘇太后足足站了兩個時辰,兩條腿都僵了,終於看見那道很久沒見著的身影快步朝這邊走來。
“姨母。”沈遲在幾步開外站定,屈膝跪倒在地,給她嗑了一個頭,“外甥不孝,讓姨母受苦了。”
蘇太后眼眶一紅,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在原地哽咽了一會兒,忙上前將他扶起來,握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
“姨母不苦,你才受苦了,在北邊待了那麼多年,都比以前瘦多了。”
沈遲含淚道:“只是最近行軍,操勞了些,這才瘦些的,將養一些時日就好。”
他望著蘇太后兩鬢的白髮,心猛地一揪,險些落下淚來。
當年沈昀身故時,他就發誓定要好生奉養姨母,讓表弟在天之靈得以安息,可是他沒有做到。
“姨母,咱們進去說話吧。”
“好。”蘇太后由他扶著,往寢宮內走去,“紫楠呢,怎麼沒見到她?聽說你們有了孩子,什麼時候帶來給我瞧瞧?”
沈遲神色微黯,苦笑道:“長嬴還在北疆,過幾日我便派人去接,至於紫楠,她受了傷現在還昏睡著,恐怕無法來拜見您。”
蘇太后聽得一驚:“什麼?受了傷?很嚴重嗎?”
“是幾個月以前的事了,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大夫也束手無策。”沈遲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跟她說。
“怎麼會這樣?”蘇太后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縷哀傷,“要是她來治,肯定能治好,可惜受傷是她自己。”
沈遲除了跟著嘆氣,也沒什麼可說。
他何嘗不想楚紫楠能自己給自己治傷呢,可這根本是天方夜譚。
兩人進屋後,聊了很久,久到金殿那邊的信國公和馮老太師都心急如焚了。
他們開始猜測,定王是不是故意不來見他們,甚至會不會翻臉不認人,跟他們算舊賬。
直到丞相過來說,定王是去了蘇太后那裏,他們才稍稍鬆口氣。
轉眼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沈遲才姍姍來到金殿,與大臣們見面。
“罪臣二人給定王謝罪了。”馮老太師和信國公以及他們的幾個黨羽當即跪在地上,向沈遲請罪。
沈遲確實想殺他們,但既然之前允諾了,只要他們投降,就饒他們性命,就不能食言,否則將會引起整個朝野恐慌,對他沒什麼好處。
“起來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本王不會再提,你們也不必再提,以後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就是。”
聽到他這麼說,馮老太師那顆高懸了很久的心,終於怦然落地。
想不到,定王確實要比他想象中寬容許多。
他哪裏想得到,沈遲此時此刻想的是,等將來再等待機會,另外找理由懲治他們,現在不下手,只是爲了穩定人心而已。
“多謝王爺不殺之恩。”信國公心中的大石也穩穩地落下了,雖然他跟馮老太師情況不同,也自認為促成這次獻降有功,但心裏還是忐忑,擔心會被沈遲斬殺。
起身後,他又殷勤地說:“王爺,皇上就在他的寢宮裏呢,你看要不要去見見?”
沈遲摸著腰間的佩劍,想了想,頷首道:“還是要去見一下的,不過,爾等就不用跟隨了,都散了,各自先回家去吧,有什麼事,本王會派人去通知你們。”
接下來就是皇位的交接了,沈遲要想名正言順地繼位,自然需要沈鈺寫下退位詔書,表明將皇位禪位給他。
眾人都明白,於是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躬身告退。
待他們走遠,沈遲來到沈鈺的寢宮。
數年過去,兩人終於再見面了,沈鈺想過很多種他們見面的場景,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眼下這種。
“你現在得意了,故意來我面前炫耀,想羞辱我是吧?”
沈遲不屑地笑了笑,說:“本王沒這個閒心,我今天來,是要你寫一封禪位詔書。”
沈鈺冷嗤:“禪位?禪給誰?你嗎?”
“怎麼,不行?”
“不是不行,是我不願意。”沈鈺直接扭頭,背過身去。
要他寫禪位詔書,除非他死了!
“不願意也無妨,詔書這個東西,是可以偽造的,本王不一定需要你幫這個忙。”沈遲手上握有權柄,想偽造一封詔書,還不是小菜一碟?
“本王原本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奈何你不珍惜,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沈鈺回頭道:“你能怎麼樣?難不成還想殺了我?別忘了,你進京可是打著清君側的口號,不是清我這個君!”
“本王還不至於傻到親自動手取你性命,畢竟想要你命的,可大有人在呢。”沈遲踱步到主位上,解了佩劍,緩緩坐下。
“還記得被你株連了全家一百多口人的張尚嗎?如果把你們兩個關在一起,你說,他會怎麼做?”
聞言,沈鈺驟然變色,瞬間慌了。
張尚居然還活著?
“你,你少在這裏嚇唬朕!”
“我可沒空嚇唬你。”沈遲喝了口茶潤喉,向外麵吩咐道:“去將張尚帶進宮來,讓他來向皇上請罪!”
沈鈺的臉頓時像雪一樣白,腿骨不由自主地起顫。
他想向沈遲求饒,可又拉不下這個臉,更重要的是,他不願意寫禪位詔書。
沈遲見他遲遲不開口,徹底沒了耐性,直接起身走人。
“把這裏圍起來,所有的宮人全部調走,讓皇上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
說罷,離開了寢殿。
皇宮早就經過了血洗,今日格外安靜,可這裏的禁軍都是由信國公和馮老太師挑選過後,留下來的人,沈遲用著,自然不放心。
於是他接下來便立刻把張熙和郭鳴叫進宮,重新起用,讓他們接替統領和副統領之職,這兩人原本先後做過禁軍統領,威望很高,那些禁衛自然是服的。
而他們在沈鈺在位這幾年裡,受盡排擠與迫害,現今終於脫離苦海,得以再次被重用,當然沒有不好好幹的理由,對沈遲的忠心堅定不移。
身邊的禁衛則由趙強等護衛擔任,原來的人全部調到別處去。
安排好這些,沈遲才坐下來,稍微歇一歇。
之後付倫等部將先後來見,向他稟報京城各處的情況。
除了剛進城那會兒有沈鈺的人發起過暴亂之外,再沒有出過事,百姓照舊上街走動,商鋪酒樓等一如往常開門做生意,一切都跟平常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