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回道：“查清了，是張家人搞的鬼，人已經全部抓住了，另外，莫文勤也受了重傷，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至於那對爺孫，只是受了驚嚇，倒沒大問題，您看，怎麼處置那幾個鬧事之人？”

    “凌遲處死！”沈遲憤恨至極，“劉聰呢？”

    “他在外面跪著呢，不敢來見王爺。”劉聰是楚紫楠的護衛，他的職責就是護衛楚紫楠周全，可現在她卻出了事，他自然難辭其咎。

    沈遲眸中迸射出濃烈的寒意，“讓他跪著！王妃若是無事便好，若是……”

    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

    趙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為楚紫楠焦心，又為劉聰憂愁。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還有，你立刻帶一隊人馬進城，將張家包圍起來，立刻捉拿張銘和他的兩個兒子，”沈遲此刻最恨的就是張家人，當然不會放過他們。

    “之後押到刑場，當衆處以極刑！”

    趙強點頭應諾，隨即又問：“那張家其他人如何處置？”

    “殺，不留一個活口！”沈遲本就不是什麼慈悲人，此番張家還敢把手伸到楚紫楠身上，他不把他們趕盡殺絕，他就不姓沈！

    “遵命！”趙強立刻領命而去。

    沈遲呆呆地站在營帳門口，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裡面，渾身不由自主地打顫。

    如果紫楠沒有挺不過去，他以後該怎麼活下去？他就是奪了天下，做了皇帝，又有什麼意思？

    又是三個多時辰過去，天色快暗下來時，手術結束，鄭月晗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帳內出來，道：“王爺，王妃的性命暫時保住了，那孩子，是個女嬰……您，節哀。”

    聽到楚紫楠保住了命，沈遲高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可聽得女兒沒了，心又猛地一揪。

    可不管怎麼樣，大人保住了就好，他現在不敢奢求別的了。

    “你們都下去吧，找個地方，把孩子埋了。”

    鄭月晗知道這會兒說什麼都是安慰不了他的，也就沒再開口，回帳內收拾了一下，帶著醫女們離開。

    楚紫楠頭上包著繃帶，面容白得沒有一絲人色，呼吸平緩而微弱，臉頰冰涼，手也是涼的，只有手心還有點溫度。

    “紫楠……”沈遲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忽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錯了，他該早日將張家那些人趕盡殺絕，不該對他們存有半點仁慈，倘若早就動手，絕不可能有今日之禍，是他把紫楠害成這樣。

    沈遲就這麼坐在床邊，從黃昏到深夜，又從深夜到天明，寸步不離，軍務也沒心思去處理了，而其他人也不敢在這時候來打攪他。

    清晨，鄭月晗過來給楚紫楠看脈，沈遲急聲問道：“為什麼她還沒醒？什麼時候能醒呢？”

    “這個，我說不準。”鄭月晗怕他發火，所以十分忐忑，說話也不敢大聲，“王妃傷得實在太重了，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我……”

    沈遲逐漸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只說她能不能醒來吧！”

    鄭月晗嘆了口氣，說：“應該能，只是究竟何時才能醒，我實在不敢保證，或許兩三天，或許兩三個月，又或許兩三年……”

    這也就相當於是說，楚紫楠很可能變成一個活死人。

    沈遲越聽，心就越往深淵裏跌，險些站立不住。

    “沒有辦法治嗎？”

    “如果是王妃自己，她或許有辦法，但我尚未學到她一半的本事，實在無能為力。”鄭月晗只能是盡全力保住楚紫楠的命。

    長久的沉寂過後，沈遲勉強穩住心神，說：“你先去吧，本王要靜一靜。”

    鄭月晗應了聲喏，回頭看一眼楚紫楠，轉身退了出去。

    沈遲坐回到床沿，整個人都被哀傷籠罩住，良久無聲。

    “紫楠，你一定要挺住，我和長嬴在等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微微傾下身，在楚紫楠耳側輕聲細語。

    但是楚紫楠沒有一點反應，只是靜靜地躺著。

    沈遲揪住身下的被褥，兩行淚無聲落下。

    “紫楠……”

    原本計劃今日要攻打玉林關，由他親自去前線坐鎮，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再也沒心思管別的，只好取消計劃。

    他連著幾天都待在床邊，守著楚紫楠，渾渾噩噩，全然沒了昔日的風采與鬥志，軍中的人雖然著急，卻也不敢去勸，趙強自然也不敢多嘴，每次被叫過去，都是他說什麼便做什麼，不會多說一句。

    張家人已經全部被殺，張銘和他的兩個兒子的屍骨也被扔到了城外的荒野之中。

    穆雲清從牧遠縣趕回來，得知楚紫楠的事，不由地感嘆出聲。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明明我那天見她時還什麼事也沒有。”

    或許這就叫做世事無常。

    鄭月晗愧疚道：“是我無能，不能把王妃救醒。”

    “你已經盡力了，何必這麼苛責自己？”穆雲清伸了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卻又想到什麼，把手縮了回去。

    “不要自責了，咱們一起想辦法，給王妃治傷，希望能早日讓她醒過來。”

    “嗯。”鄭月晗這幾日一直在想辦法給楚紫楠治療，可她不敢輕易做嘗試，擔心楚紫楠經受不住，反而情況惡化。

    又過了幾日，沈遲終於肯出來走動，他找到鄭月晗問：“孩子埋在哪兒了？”

    他身為父親，要去上柱香，燒點紙錢，也算與那孩子道個別。

    鄭月晗愣了愣，回道：“就在營地外面的那座山的山腳下，立了碑的。”

    沈遲沒再說話，轉頭走了，穆雲清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困惑道：“他要去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要去墓前看看了。”

    “去墓前？”

    穆雲清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在這之後，照料楚紫楠就成了鄭月晗的主要工作，穆雲清仍然在傷兵營做事，但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看望，這也成了他見鄭月晗的一個絕佳藉口，他十分樂意。

    莫文勤雖然受了傷，但是傷得沒有楚紫楠重，養了一個月左右便痊癒了。

    他去向沈遲請罪，沈遲卻沒有見他，只讓趙強出面跟他說，讓他安撫好通州的百姓，儘快讓這裏恢復秩序。

    又過了一陣子，沈遲逐漸打起精神，重新振作，回到軍中籌備攻打玉林關事宜。

    玉林關的主帥張尚聽聞張家全族被殺，氣憤至極，發誓要向沈遲討債，怒火淹沒了理智，於是在沈遲發動進攻之前，竟主動出關，向對方發起襲擊。

    結果，當然是大敗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