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尚果然帶著剩下的幾萬軍隊往南撤去，一路上軍心動盪，士氣低迷，有計程車兵甚至乾脆丟盔卸甲，直接當起了逃兵，有的則索性來到北疆大營這邊，投降定王。

    這樣的大好時機，沈遲自然不會放過，於是派出幾萬精兵從側翼前去追擊，又打了張尚一個措手不及，損失過半。

    不到半個月，張尚就撤出定州地界，到了通州，縮排城內，不敢再出。

    這時候朝廷軍還有不到七萬人，而北疆大營卻仍然有十五六萬人馬，這其中雖包括傷員，卻不包括投降的兵將。

    既然張尚龜縮不出，那麼沈遲也只有強行攻城，不過在發動總攻之前，還得先休整一下軍隊，讓將士們先歇一歇。

    這一歇，楚紫楠也就閒下來了，每日只是去傷兵營裡走一走，基本上不需要過問士兵的傷勢，有時候實在待得無聊了，便由鄭月晗陪著，去城裏逛逛。

    “早知道這麼清閒，還不如留在阪陽呢，在那裏我至少天天都有事情做。”

    鄭月晗輕笑道：“王妃現在知道後悔了？可惜晚了，這都到了定州邊界，回去得大半個月時間呢。”

    “後悔？”楚紫楠笑著搖搖頭，“我纔沒有，我只是有點想長嬴了。”

    長嬴還太小，實在無法隨軍，沈遲和楚紫楠便把他交給紅月看護，暫時留在了阪陽。

    “說實在的，我原本以為王妃你會留在阪陽，陪伴小公子的。”鄭月晗給她倒了杯花茶過來，坐下給她看脈。

    “我本來也想，但打仗畢竟還是兇險，我只有跟著才安心。”楚紫楠擔心沈遲遠在前線，出了事又瞞著自己，隨軍的話，至少能隨時知道這邊的情況。

    鄭月晗含笑說：“王妃對王爺的感情這般深厚，真是我前所未見過的。”

    楚紫楠聽聞此言，嘴硬道：“我可不是為王爺纔來，我是為自己。”

    正聊著，外面傳來衛兵的稟報聲：“王妃，穆太醫求見！”

    穆雲清？他可來得真是時候。

    楚紫楠瞥了鄭月晗一眼，回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簾子被掀起，一道鴉青的身影便走了進來。

    鄭月晗抬眸望去，兩人相視片刻，又立即錯開視線，當做無事發生。

    “聽說王妃進城回來了，我託你買的東西可買了沒？”穆雲清仍然笑眯眯的，看不出一丁點不自在。

    “買了，在這兒呢。”楚紫楠指了指桌上的一個大包裹，裡面全是布匹。

    “你買這麼多布幹什麼？”

    穆雲清老大不客氣地坐到空座上，自顧自倒茶喝，“當然是用來包紮傷口了，軍中的繃帶不夠用了，新一批軍需得明天才到呢，今天先拿這些頂一頂。”

    楚紫楠點點頭，“那你不早說，我多帶些回來。”

    “不用，這些已經夠了，不著急用的可以等明天再換繃帶。”穆雲清品砸著茶水，笑吟吟道，“嘖，還是王妃這裏的茶好喝，傷兵營那邊的茶澀口得很。”

    “不可能吧，茶葉都是一樣的。”楚紫楠覺得莫名其妙。

    一旁的鄭月晗忽然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不是茶葉不同，是人不同，自然茶水的味道也就不同。”

    楚紫楠和穆雲清都沒弄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兩兩相覷，有些困惑。

    鄭月晗微笑著對楚紫楠道：“王妃，我那邊還有點事要忙，就先走了，你們慢聊。”

    說罷，看也不看穆雲清一眼，徑自往外走去。

    等她走遠，楚紫楠盯著穆雲清問：“你又怎麼把她得罪了？方纔還好好的，你一來她就不高興了。”

    “我怎麼知道？我最近話都沒敢跟她說，怎麼得罪她？”自打去了軍營當軍醫之後，穆雲清跟鄭月晗就沒有聯繫過，是前陣子鄭月晗隨軍也來到軍營，幫忙照顧傷兵，兩人才見上面。

    楚紫楠納悶了：“這就奇怪了，她為什麼會突然變臉？還說什麼‘人不同’？這什麼意思？”

    穆雲清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

    “不明白就去問，還杵著幹什麼？”楚紫楠真服了這個人，這時候了還能坐得住，“還不去？”

    “我憑什麼去？她愛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憑什麼每次都是我追著她？我沒有自尊嗎？”穆雲清氣呼呼的，又給自己灌了一杯茶。

    楚紫楠簡直想拿根鞭子來抽他，“這麼說，你是已經放下鄭姑娘了？”

    “放下了。”穆雲清口是心非。

    “既然放下了，那麼，我給鄭姑娘介紹個物件，你應該沒意見吧？”

    穆雲清沒聽明白：“什麼物件？”

    “就是，我就跟你明說了吧，王爺麾下有一位姓賀蘭的將軍，你知道吧？”楚紫楠一時沒想到別人，就把賀蘭楓拉出來當個工具人。

    “此人與我有些交情，年輕有為，人品端方，目前也才二十三四歲，正是好年紀，與鄭姑娘甚為匹配，我早就想撮合他們了，只是又顧念你，纔沒有行動，你既然已經放下了鄭姑娘，那我現在就不必猶豫了。”

    “什麼？你要撮合鄭姑娘和賀蘭將軍？”穆雲清嚯地站起身，臉都黑了，“你，你……”

    楚紫楠故作詫異：“怎麼了？你不是才說放下了麼？我就把她介紹給別人，有何不可？反正你也不在乎。”

    穆雲清就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她是在刺激自己了，精神一下子鬆下來，坐回去。

    “別跟我來這套，我纔不上當。”

    “我可不是在嚇唬你，鄭姑娘這麼優秀的姑娘，喜歡她的才俊肯定不會少，你要是不主動，那很可能哪天就被別人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楚紫楠嚴肅起來，扣了扣桌面，催促道：“還不快去麼？”

    穆雲清遲疑片刻，趕緊起身出去。

    鄭月晗剛給兩個病人換完藥，寫了張方子，吩咐醫侍去抓藥，一轉頭就看見穆雲清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看。

    “你，有事嗎？”

    “有，你之前在王妃的帳子裡走得那麼急，我想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穆雲清開門見山，一點多餘的話也不講。

    鄭月晗避開他的視線，裝著整理案頭。

    “我不是說了，這邊有事忙。”

    穆雲清冷笑：“這裏有別的軍醫，何必一定要你來？況且今日根本就不忙。”

    “隨你怎麼說好了。”鄭月晗收拾了書案，便轉身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