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卻並不如沈鈺所願，馮老太師頭一個表示了反對。

    “臣以為現在仍然不是時候。”

    沈鈺呆住：“怎麼不是時候？定王病重，北疆軍心必定大亂，這時候不去打，還等何時？”

    “皇上可有懷疑過，定王病重的訊息傳得太快了些？”信國公提了個反問句。

    “什麼意思？”沈鈺還嫌廣陵侯把訊息傳來得慢了呢。

    王茂接話說：“意思就是，這個訊息很可能是那邊故意放出來的，目的就是誤導朝廷，讓咱們先動兵。”

    “荒唐！”沈鈺完全不接受這個說法，“定王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馮老太師道：“他要想師出有名，當然不能先動兵，所以只有逼迫朝廷先動。”

    “這更是荒唐了！”沈鈺此刻已然無心聽他們分析，打心眼裏就認為，這幾個老東西是膽小怕事，畏懼定王如虎。

    幾個老東西這可是要耽誤他的大業！

    “你們是仍然不支援攻打北疆了？”

    王茂回道：“並非不支援，只是臣等一致認為，應該再等等，進一步查探這個訊息的可靠性。”

    “等？”沈鈺急得嗖一下站起身，“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定王的病都好了纔來做決定？”

    信國公慢悠悠地說：“皇上不要老是這麼心急，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且靜下心來，多聽多看，沒有壞處的。”

    張尚始終沒有吱聲，似乎也是這個意思。

    沈鈺手上沒權，要想動兵，還得他們同意了才行，經過這段對話後，一身的熱血慢慢地涼了下去。

    “行了，不願意支援朕就算了，用不著這麼多借口，都出去吧。”

    “是，臣等告退。”四人躬身退出了大殿，只留沈鈺一個人在裡面生悶氣。

    但是另沈鈺沒想到的是，當天夜裏，張尚居然主動來找他，並且表示了對他攻打北疆的支援。

    “您真的支援朕打定王？”

    張尚頷首：“是，臣也認為現在是進攻北疆的大好時機。”

    他之所以白天沒表明這個態度，是因為其他三人都持反對意見，他即便說了，也起不到作用，反而會令他們不喜，排擠他這個異類。

    沈鈺不由大喜，起身走到他跟前，說：“有外祖父你支援，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皇上莫要忘了，王茂在軍中有很高的威望，如果他不點頭，即便是馮太師和信國公都同意，那也沒什麼用。”張尚一盆冷水澆下，又把沈鈺心頭的那點小火苗澆滅。

    “如此說來，頭一個要解決的，就是王茂了。”

    張尚點點頭：“不錯，只有說服了他，攻打北疆纔有望。”

    “可是朕看白天他們幾人的反應，最反對動兵的就是王茂，要想讓他改變心意，恐怕很難。”沈鈺說到這裏，不禁動了歪心。

    既然王茂不可能答應，那就把他除掉，障礙不就沒有了麼？

    他知道張尚多半不會同意他這麼做，於是只把這個念頭藏在心裏，並不說出口。

    張尚說道：“臣會想辦法，盡力勸說王茂，不過究竟能不能勸說成功，臣卻說不準。”

    “不管成不成，外祖父也盡了力了，朕會一直記著這一點。”沈鈺刻意向他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只要皇上記著，臣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就好。”

    張尚不久前跟張太后聊過，認為女兒所言有理，信國公和馮太師他們與他只是合作關係，全靠利益捆綁，才站在一條船上，將來同樣也會因為利益而分道揚鑣，甚至成為敵人，只有他與他們母子的關係不會改變。

    而且更重要的是，將來倘若換了別人當皇帝，馮太師他們仍然可以在朝中做他們的權臣，可因著他跟沈鈺的這層血緣，新君卻極可能會視他為眼中釘。

    所以只有保住沈鈺的皇位，才能保住張家的榮華富貴，他沒有退路。

    “朕當然知道。”沈鈺喜不自勝，現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支援。

    兩人又聊了一陣，張尚才告辭離去。

    而後沈鈺將心腹叫來，吩咐了幾句，說：“要小心行事，莫要留下痕跡。”

    “遵命！”

    北疆這邊，沈遲在驛館裝病已經裝了將近一個月。

    由於尚未見京城那邊有動靜，他不免有些擔憂。

    “沈鈺雖然沒什麼腦子，但他底下的幾個近臣都是老狐狸，只怕已經識破了這邊的真相。”

    楚紫楠在一旁閒適地品著花茶，笑了笑，說：“確實有可能，要讓他們相信，恐怕還得另外想辦法。”

    沈遲薄唇翕動，正要說話，外面便傳來小廝的通報聲：“王爺，軍中又有幾位將軍來看望你。”

    “怎麼又來了？”楚紫楠蹙起秀眉，這半個月來，那些人來了好幾次了，每次都要她出去應付，怪煩人的。

    沈遲忽然問：“都有哪幾位將軍來了？”

    “有王將軍，黎將軍，張將軍，李將軍還有小付將軍。”

    小付將軍說的是付倫的長子，他年紀雖輕，打仗卻異常勇猛，且有勇有謀，並非是只會衝鋒陷陣的那種，深得沈遲的賞識。

    他和其他幾位都還是第一次來，除了一個人——黎將軍。

    這個人名叫黎淵，本來不在北疆，是那年先帝派沈遲北上禦敵時，他作為副將跟著來到北疆的。

    這幾年他一直表現很不錯，如今軍銜已升了兩級。

    “黎淵好像來過好幾回了，他好像很著急要見你似的。”楚紫楠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他平日應該很忙纔對，哪有閒工夫老往城裏跑？

    沈遲也感到可疑，而且是越想越可疑。

    思索片刻，他把趙強叫過來，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黎淵這段時間的行蹤軌跡，另外，派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監視著他，有任何可疑，立刻來報。”

    “是。”趙強立刻領命而去。

    楚紫楠挑眉：“你懷疑他有問題？”

    沈遲頷首說：“我也是現在纔想起來，這個人之前跟馮老太師走得很近，還曾差一點就做了馮家的女婿。”

    因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此一時間他也沒想起來。

    “這樣的話，那還真有可能……”楚紫楠眯起杏眸，如果此人真有問題，那對他們而言，也未必全是壞事。

    “今天我就不去見他們了，直接讓他們回去。”

    “也好。”沈遲便讓人回覆。

    次日夜裏，趙強回來彙報調查結果。

    “黎將軍以前一般都待在軍中處理軍務，很少去別處，但是這兩個月來他卻頻繁進城，而且每次都去幾個時辰，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