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放下單子，笑了笑，說：“不用緊張，本王沒說你做得不對，相反，我認為你這次做得很好。”

    沈秧愣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說幾句話還帶這麼大喘氣的？

    “軍中很多人都痛恨北荻人，對這件事有意見也是正常的，那些針對你的言語，你不必去理會，只要將手上的事辦好就行。”做自己人的思想工作纔是最難的，讓沈遲有點頭疼，偏偏他這時候身體不行，很多事都無法去辦。

    “多謝王爺信任，我會一如既往，盡心盡力。”沈秧有他支援，自然就能安心去辦事。

    沈遲莞爾道：“好了，你回去吧。”

    沈秧隨即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後不久，沈遲又一次毒發，疼得在椅子上站不起來，意識都渙散了，過了快一炷香時間，才慢慢好轉。

    現在每天要發作至少五次，而且發作的時長不定，間隔也不定，沒有什麼規律，隨時都可能毒發，這就是他不能再去軍營的原因。

    他是北疆大營的主心骨，病重的訊息一旦傳出去，會導致軍心大亂。

    軍中事務，只能待身體好轉再說了。

    沈遲喘了口氣，望向窗外，也不知道紫楠那邊怎麼樣了？

    瓊州位於國境最南端，再往南就是茫茫大海，那裏常年溼熱，到處都有瘴氣，蛇蟲鼠蟻更是多得很，人口稀少，除了本地人外，外來人裡，犯了罪流放到那裏的佔主要部分，幾乎一年到頭，也不會有人主動到那邊去。

    不過這裏的日子相比起北荻那種苦寒之地，還是強多了，所以這裏的百信日子過得還算可以，外面的人不願意來，他們也不願意出去。

    這就導致長時間來，瓊州人與外界基本處於隔絕狀態，他們有自己的方言，平日裏就用自己的語言交流，除讀書人外，沒幾個人會用官方語言。

    因此，外地人就算打扮得跟本地人再像，只要一開口，就立馬會露餡兒。

    既然喬裝也白折騰，楚紫楠便索性不做這無用功，直接將自己一行人裝扮成外來的商隊，去與當地人打交道。

    “姑娘是做什麼生意的？你看著這麼年輕，怎麼就自己當上老闆了？你們從哪裏來？”客棧的小二非常熱情，會說一口流利的官方話，只是口音略重。

    楚紫楠笑著答道：“我做的是藥材生意，從京城來的，能當老闆，是沾我爹的光，要不是他留下這麼大個家業給我，光靠我自己哪能這麼快起家？”

    “京城啊？”店小二兩眼放光，似乎十分嚮往，“聽說京城是全國最繁華的地方，那裏什麼都有，人人穿金戴銀，富足得很。”

    “那都是騙人的，怎麼可能人人穿金戴銀？”楚紫楠搖搖頭，再富裕的地區也有窮人，更何況是現在這個世道。

    小二撓撓頭，憨笑道：“不管怎麼說，總也比我們這裏的人活得舒服，我們這兒是罪犯流放之地，外面的人都不願意來。”

    楚紫楠喝了口茶，說：“你們這兒是沒發展起來，將來某一日，或許會成為比京城還繁華的寶地也未可知。”

    “您說笑了。”小二跟他們聊了半天，聽見後廚有人喊“上菜”，這才趕緊跑過去。

    吃過飯後，一行人就各自回客房去休息了，楚紫楠還沒有睡意，便來到院子裡散步。

    正好小二過來打掃，她便開始說正事。

    “小哥，你可知道有紫酸梨果這麼一味藥嗎？”

    “酸什麼果？”小二一臉迷茫，“從沒聽說過。”

    楚紫楠又重述了一遍藥名，讓他仔細想想，小二還是搖頭，表示自己沒聽過。

    隨即他又說：“姑娘可以去問問我們這兒一些上了年紀的人，或許他們會知道。”

    “好，謝謝你了。”楚紫楠決定明天出去走走，多向當地人問問。

    聊完便回去睡了。

    這裏天氣悶熱，還沒到三月，氣溫便有京城的夏天那般高，楚紫楠原本關著窗，可是躺了半天，實在感覺悶得慌，只好起來開窗透氣。

    也不知道沈遲現在怎麼樣了，她不在，他會不會又熬夜做事？還有長嬴……算了，那沒心肝的小傢伙，纔不會想她呢！

    胡思亂想了一通，到後半夜才睡著。

    次日清晨，楚紫楠起身吃過早飯，便帶了兩個護衛，出去閒逛。

    這小縣城裏只有一個集市，而且只有每個月只有初一和十五纔開市，其餘時候都是冷冷清清的，所以走在街上，看不到多少人影。

    街上茶樓飯館也很少，雖然都開著門，生意卻十分寥落。

    楚紫楠特地進了其中一家客人比較多的茶館，要了一壺茶和幾碟點心，坐下來聽聽周圍人都在聊些什麼。

    可惜這些人說的都是方言，她聽不懂，只好問旁邊的護衛劉聰。

    “他們聊的什麼？”

    劉聰為難道：“卑職也聽不太懂，好像是在聊咱們。”

    他雖然去年來過這裏，特地學過幾句當地方言，但要聽懂他們的對話，那還差得遠。

    楚紫楠瞄向四周，果然發現客人們都睜著好奇的眼睛朝這邊瞅。

    顯然，他們幾個外地人很讓他們感興趣。

    “大家好啊，我們是從外地來的客商，做藥材生意的，”楚紫楠索性站起身，面向眾人，面帶笑容做自我介紹，“我姓楚，見過諸位了。”

    客人們完全聽不懂她說什麼，都愣愣地看著她，饒是楚紫楠臉皮比較厚，也有些尷尬，只好輕咳了兩聲，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茶館的老闆走過來，操著濃重的口音說：“姑娘別見怪，我們這裏的人大多都聽不懂官話。”

    經常有當官的以及押送犯人過來的官差來到店裏吃飯喝茶，所以他們開店的倒是多數都會學官話。

    老闆將楚紫楠方纔的話翻譯成方言說給大家聽。

    眾人知道她是在表達善意，便都露出了笑容，紛紛說歡迎他們來。

    楚紫楠心裏琢磨，原來這裏的百姓都這麼好客麼？真有意思。

    “老闆，我們來是想收購一種稀有藥材，叫做紫酸梨果，但是我們不知道這一帶哪裏有，所以想問問您知道不？”

    “紫酸梨果？”老闆搖搖頭，“我沒聽過有這種藥，我們這裏藥材種類繁多，我又對藥理一無所知，不知道也正常，姑娘何不去對面的醫館問問毛大夫？他在我們這兒行醫幾十年了，或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