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談話
沈遲搖頭,仍然表示反對:“那也不能保障你的安全,畢竟人去得再多,去到瓊州,那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不行。”
“那你照你這麼說的話,其他人不也去不得了?那你的毒怎麼解?”楚紫楠盯著他,反駁道。
“其他人可以去,你不能去,”沈遲自覺理由充分,說氣話來理直氣壯,“因為他們風裏來雨裡去,早已磨鍊得刀槍不入了,他們自己行動會輕鬆很多,帶上你的話……”
“帶上我就是累贅了?”楚紫楠截住他的話,眉頭皺成一團,很是不悅。
沈遲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但又不肯改口,“我可沒這麼說。”
楚紫楠哼道:“可你就是這個意思!”
“紫楠,你就別去了,只聽我這一回,好不好?”沈遲放緩語氣,握住她的手,繼續勸。
“不好,我已經拿定了主意,不會改變。”楚紫楠態度十分強硬,根本聽不進一句勸,“就算你不準,不讓人與我同去,我也有的是辦法自己去。”
沈遲有時候很欣賞她這股獨立又倔強的勁兒,可有的時候又恰恰最恨她這樣,她決定的事,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真要氣死我麼?”
楚紫楠聽他語氣急切,還真擔心他急火攻心,氣出點什麼毛病來,連忙坐回去,輕聲軟語地說:“這次你就聽我的吧,我這也是爲了你呀,我擔心他們此行再一無所獲,你又得繼續受苦,我自己去,一定能把藥找到,回來給你配製解藥,只需要去兩三個月,很快就回來了。”
沈遲繃著臉,還是不肯點頭。
“夫君?”楚紫楠整個人靠過去,摟住沈遲的脖子,溫軟的唇輕輕啄吻他的喉結。
“少來這套。”沈遲把她推開一些,兀自保持鎮定,俊臉繃得更緊了。
楚紫楠見他耳根泛紅,不由笑出聲來,將頭靠在他肩上。
她沒有再說什麼,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但他清楚自己勸不了她,她也知道他已經妥協了。
幾日後,楚紫楠帶著十來個護衛南下,往瓊州的方向去。
北陽關外,沈秧組織一眾士兵,剛給北荻的那批難民送完最後一批物資。
他還帶來了一名軍醫,給生病的人治病,在這期間,他自己便坐下來,與眾人閒聊。
這幾乎成了一個必備環節,因為他自己就會說北荻語言,所以每次來,他總要與這裏的北荻人聊上一陣子,有時聊他們北荻各地的風土人情,有時聊中原的風土人情,甚至有時還聊一聊家長裏短,與他們拉近距離,氣氛往往都十分融洽。
這些北荻百姓很喜歡他,不管聊什麼話題,都總能與他聊得非常愉快。
不過今日,沈秧聊的卻是兩國的交戰史,現場氣氛要略沉重些。
“小將軍,我們平民百姓其實也不想打仗,就想好好過日子,但北方實在太苦了,尤其是冬天,天氣太過寒冷,不說牲畜,就是人也每年都要凍死一大批,我們想換個好的環境生活,所以當大王說南方有塊寶地,可以讓我們過上衣食富足,穩定安逸的生活,我們就心生嚮往,讓自家的兒郎騎上馬跟他南下了。”
一個鬚髮皆白,看上去已經年逾七旬的老人顫巍巍地說道,其他人紛紛點頭應和。
他們心裏確實只懷有這麼一個質樸的心願,甚至於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兒郎在南邊究竟犯過多少惡行。
“可是你們可知,北荻的鐵蹄南下,給我朝邊境的百姓帶來多大的災難?”沈秧一時沒控制住心頭的怒火,眼珠赤紅,“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生靈塗炭,我們北疆大營有一半以上計程車兵,都有家人死在北荻人手裏!”
老人和他身邊的難民都呆愣住了,有幾個孩子甚至嚇得鑽到大人們身後去躲著。
他身上有殺氣,他們怕他。
沈秧見此狀方回過神,斂起身上的寒意,放緩語氣道:“我說這些,並不是想問責你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真相,你們想要更好的生活,這無可厚非,但這不是侵略中原的藉口!你們想活下去,我們的百姓就不想嗎?就因為你們想換好的生活環境,我們就要遭殃?這是什麼道理?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安生本分,從不曾招惹誰,憑什麼把地方讓給你們?”
一團北荻難民仍坐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沒人發出一言。
這時候北風吹來,給這冷凝的氣氛更添一層寒意。
過得良久,忽有一個少年問:“既然你們這麼痛恨北荻人,為什麼還要幫我們?”
“因為你們只是普通百姓,而不是騎在馬背上的屠夫,你們手上沒有沾我們百姓的血,”沈秧緩緩答道,“設身處地地想,倘若是我朝的難民跑到別處去求生,我希望他們也能得到同樣的幫助。”
眾人依舊保持沉默,但臉上都多少有了些羞愧之色。
沈秧沉吟了一會兒,繼續說:“另外,我也是想讓你們知道,北荻人要想來南方生活,根本就不需要打打殺殺搶地盤,中原人好客心善,只要你們願意與我們友好相處,我們便願意接納你們,大家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慢慢融合成一家人,又有何不可?”
此話一出,難民們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另一個少年兩眼閃著光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到關內去生活?”
“只要你們願意把中原當成自己的家,不搶掠不殺戮,安安分分做我朝皇帝的子民,當然可以。”沈秧前面鋪墊了那麼一大段,就是爲了說這句話。
這話在人群中引起極大的反響,他們開始熱烈地討論了起來。
沈秧也沒再插話,就任由他們去議論,反正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他不著急。
次日,沈秧來到阪陽城,向沈遲彙報給北荻難民捐贈物資一事的進展。
“聽說,你每次去,都會跟那些北荻人聊天,與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以至於他們都把你當成自己人了?”沈遲看著手裏的物資清單,淡淡地問。
“這個,不先跟他們混熟,又怎麼好做思想工作呢?我這也是爲了辦正事。”沈秧擔心他責備自己與北荻人混得太久,便解釋道。
“可是現在軍中卻有人說,你的心已經向着北荻人了。”
“什麼?這純屬是污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