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醫女眼角的淚痕猶未乾，幸虧天色暗了，穆雲清看不見。

    “謝謝，我沒事，你回去吧，請幫我轉告大家，我過些天才能回去。”

    “你，需不需要幫忙？”穆雲清見她要回去，不由自主地向前跟了兩步，“如果有需要，千萬開口，咱們怎麼說也是同僚，互相幫忙也是應當。”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自己都能處理。”鄭醫女回頭看了他一眼，快步進去，將門關上。

    穆雲清在外遲疑良久，抬手想扣門，卻又擔心惹鄭醫女不開心，傷了她的自尊，故而又將手縮回。

    輕嘆了一聲後，轉頭離去。

    另一邊，楚紫楠離開太醫院後，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了定王府。

    李通迎出來，賠著笑臉說：“楚姑娘來得不巧，王爺有事出去了，尚未回府。”

    “出去了？”楚紫楠有些意外，幾天前的晚上沈遲分明說今日休沐，整日都在府裡的，不過，他經常有急事要辦，倒也不稀奇。

    “那他大約何時回來？”

    “這個，卑職也不清楚，王爺並未交代。”李通牽著唇角笑道，“姑娘要不先回去，等他回來，卑職轉告他。”

    楚紫楠雖有失望，但也理解，她和沈遲都忙，休息的時間也很難湊到一起，因此少有單獨相處的時光。

    就像那天夜裏，沈遲也只是到她那裏喝了杯水就走了。

    “行，我就回了。”

    走的時候，楚紫楠忽然遲疑了一下，停步回頭，“他可有說去哪兒了？”

    “呃……”李通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連連搖頭，“沒，沒有。”

    楚紫楠覺得奇怪，沈遲外出，一般都會交代給身邊最親近的人，以防有急事，可以及時找到他。

    且，李通今天怎麼回事，好像心不在焉的？

    她離開後，李通長長地舒了口氣，回到沈遲的寢院。

    臥房內只燃著一盞小小的油燈，光線昏暗，月白的身影籠在這光裡，坐於窗前，一動不動。

    “王爺，楚姑娘走了。”

    沈遲微微側首，問：“你沒說漏嘴吧？”

    “沒有，”李通蹙著劍眉，目露擔憂，“卑職只跟她說，您出去了。”

    “這就好。”心口又開始疼了，沈遲忍得額上全是冷汗，面色極蒼白，唇瓣輕顫，無有半分血色。

    自年初起，他便偶爾感到心臟刺痛，如有針扎，並伴有頭暈目眩，神志不清的症狀。

    但那時太忙，加上症狀還輕，發作得少，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後來越來越頻繁，情況日漸嚴重，纔不得不叫了大夫來看。

    可那大夫卻沒看出什麼，他意識到這應該不是小病，怕楚紫楠擔心，就沒告訴她，反而偷偷地叫了個太醫來看。

    太醫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只給他開了些藥吃，藥吃了好幾服，卻不見好，狀況愈加嚴重。

    “王爺，卑職看，還是告訴楚姑娘吧，她醫術高明，定能治好你的病。”李通自己也不記得是第幾次這麼勸他了。

    沈遲捂著心口，挺過這陣劇痛，慢慢平復氣息，說：“暫時不要說。”

    最近他回想起兩年前去梧縣的路上，也發作過一次，怕這並非簡單的病痛，而是有人暗中害他。

    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想告訴楚紫楠。

    “你先去吧，本王歇一歇。”

    李通無可奈何，只好領命退下。

    沈遲躺到床上，閉上疲倦的雙眼，正要沉睡時，一陣劇烈的刺痛自心口襲來，瞬間驅散所有的睡意。

    疼痛持續將近半個時辰才漸漸消退，可停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又開始疼，如此循環往復，被折騰得整宿都無法入眠。

    而楚紫楠心中隱憂，這一夜也沒睡好。

    次日起來，看見臉上添了兩團烏黑，打著呵欠道：“這下得上點妝了。”

    紅月見她氣色不好，便問怎麼回事。

    她搖了搖頭，含糊道：“昨夜想了點事情，一不小心失眠了。”

    接過紅月遞來的粥，喝了兩口，笑道：“嘖，打從嫁人後，你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是不是在家沒少給趙強那小子做？”

    “姑娘你又取笑人。”紅月一下子羞紅了臉，回廚房將炒好的青菜端來。

    到太醫院後，楚紫楠做著事，忽然又想起昨晚的事，不知道沈遲迴來沒，到底辦什麼差事去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嘆息。

    穆雲清坐過來道：“鄭姑娘的母親前天病故了。”

    楚紫楠停下手裏的活兒，“嗯？這麼大的事，她怎麼沒說？”

    “她要強，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說了，顯得像是跟人求助一樣，她能說嗎？”穆雲清欣賞的就是鄭醫女那份要強的勁兒，但有時候又最討厭她這一特性。

    “這倒也是，那咱們這邊就還是當做不知道吧，”楚紫楠本也想去幫幫忙，但顧全鄭醫女的自尊，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你既然要追人家，就得多費點心思，別跟我一起偷懶。”

    穆雲清愁道：“她昨天見了我就打發我走，我還能怎麼費心？”

    “你不會偷偷地幫忙？”楚紫楠便耐心指點他，“埋伏在她家附近，看見她缺什麼，有什麼困難，暗中給她解決了……”

    在受了一番教導後，穆雲清也不管自己手上還有事沒做完，衝了出去，又趕去鄭醫女家那邊。

    在他的幫助下，鄭醫女家裏的喪事辦得很順利，小半個月後，她便振作起來，回了太醫院。

    楚紫楠休息當天，阮姝突然造訪，難得心情不錯地拉著她出門，說是要送她件禮物，當她成婚的賀禮。

    “表姐，你不用替我省錢，看上什麼只管說。”

    說到成婚，楚紫楠的目光就暗了暗，已經十幾天沒見到沈遲了，每次去定王府找他，府裡的人都說他出了城，不在家。

    沈遲從不曾有過這麼長時間與她失聯的情況，她忍不住擔心，會否出了什麼事。

    “表姐，表姐？”阮姝看她愣神，在她面前招了招手，“怎麼了？”

    楚紫楠回神搖頭，擠出一絲笑：“沒什麼。”

    “那咱們出去吧？”

    “好。”

    兩人乘車出去，來到熱鬧的街市，纔下來步行。

    阮姝拉著楚紫楠專門往那些賣首飾珠寶的商鋪裡走，想要送她一份厚禮。

    但楚紫楠其實並不喜歡這些東西，加上有心事，興致不高，但念及這是阮姝的一片心意，便強撐著精神，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