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定王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了？”皇帝很不愛聽這話，儘管他知道，此言有理。

    “那麼朕是不是應該獎賞他？賞他不把朕這個君主放在眼裏？”

    “父皇……”

    “夠了！”

    皇帝厲聲打斷沈昀的話，兩眼死死地盯著他，“你果然跟定有勾連！”

    “兒臣沒有，兒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公心，是為大局考慮。”

    “少裝蒜！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和沈遲一直私底下有來往！”皇帝是詐他的，純粹因為最近好幾次沈昀都為沈遲說話，他生出了這樣的懷疑而已。

    “父皇非要這麼認為，兒臣無話可說。”面對這樣的質問，沈昀依舊保持鎮定，也並不做辯解。

    他了解皇帝的脾氣，自己越是辯解，他反倒越是會懷疑。

    果然，看他這般沉靜，皇帝的火氣就消了不少，坐回原位去。

    沉吟一陣後，擺擺手道：“下去吧。”

    沈昀看了他一眼，躬身告退。

    走到殿外，才嘆出一口氣來，皇帝對李礪之死的反應，令他很寒心。

    有罪之將被處死，他捨不得，反倒要降罪於秉公辦理的主帥，這事什麼道理？

    離開皇宮後，沈昀立刻趕回了戶部官署，因為現在他還兼負責南邊的後勤，所以比之前要忙碌很多，每日都待在官署，恨不得就住在這裏了。

    在他的管制下，戶部原先鬆散的狀態早已不見，如今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還不敢有怨念。

    “殿下，大事不好了！”

    剛進門，侍郎便神色焦急地迎出來，“咱們半個多月前運往南邊的糧草被，被劫了！”

    “什麼？”沈昀不由驚愕失色，糧草被劫可不是小事，“在什麼地界？”

    侍郎捏了把汗，回道：“在江州北部的邊界上，是一夥山賊乾的。”

    沈昀停住步子，眉頭一皺：“山賊？”

    江州雖亂，但膽敢劫朝廷軍糧的，應該還是沒有吧？他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

    不對，此事多半另有蹊蹺！

    “回來報信的人呢？”

    “就在裡面。”侍郎趕忙領著他來到後堂。

    回來報信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受了傷，身上全是血，沒來得及收拾，看著很是狼狽。

    “三殿下……”

    “坐著吧。”沈昀按住他的肩頭，隨即吩咐人去傳太醫，“將糧草被劫的始末跟我說說。”

    小夥子坐了下來，開始講述當日的經過。

    運糧隊伍抵達江州地界的當晚，在一個山谷裡休整，半夜裏一夥山賊突然衝殺出來，將士們不敵，幾乎全被亂刀砍死，只有少數幾人逃脫。

    “我們跑著跑著就失散了，也不知其他幾人如今是否還活著。”小夥子說著，忍不住抹了把淚。

    沈昀越聽越痛心，急得在屋裏來回踱步，“楊將軍呢？”

    小夥子哽咽道：“楊將軍和其他幾位副將軍都被殺害了。”

    思索了一會兒，沈昀又問：“方纔你說，那些山賊都是騎著馬的？”

    “是的，且他們武器精良，訓練有素，是實話，小人覺得不太像一般的山賊，但是小人也不敢妄言。”小夥子說完，立馬把嘴閉上，神色間有些惶恐。

    沈昀認同他的看法，山賊且不說有沒有膽量劫朝廷的軍糧，就是有這個膽，也不可能把一支幾百人的隊伍殺光。

    “照你估算，他們有多少人？”

    小夥子搖搖頭：“當時黑漆漆的，看不清，不過小人感覺人數不會比運糧隊的少。”

    侍郎面色凝重道：“殿下，此事有蹊蹺，必須嚴查。”

    “是要嚴查。”沈昀微微頷首，思忖片刻後，說：“你們再準備一批軍糧，另外派出一支隊伍護送南下。”

    說罷，立刻再次進宮，將此事上報給皇帝。

    皇帝聽後龍顏大怒，氣得面色通紅。

    “哪裏來的山賊如此大膽？朕非得發兵把他們一鍋剿了不可！”

    “父皇，兒臣認為此事沒那麼簡單。”沈昀將自己的懷疑說給他聽，並主動請纓，“兒臣想親自去調查，爭取將那一批軍糧追回來，並揪出幕後黑手。”

    “你親自去？”皇帝擔心太冒險，並不想點頭，“戶部事多，你走了會亂套的，還是另外派人去吧。”

    沈昀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感到一點安慰。

    “戶部還有李侍郎他們，並不差兒臣一個，現在的戶部已跟之前不同，父皇只管放心。”

    皇帝看他決心已定，也就不再多言。

    “好吧，你一路當心。”

    “是，兒臣明日就啟程。”沈昀辭別皇帝后，又去了蘇貴妃那裏一趟。

    蘇貴妃雖然擔心，但除了叮囑兒子小心行事，也沒說別的。

    不過最後提到了他和阮姝的婚事，“你走之前，是不是去見一見阮姝比較好？”

    “沒時間，明日一早就走，況且這又不是生離死別，見與不見都一樣。”沈昀現在是已經認清現實，乖乖接受安排了。

    “你這孩子，提什麼死不死的？”蘇貴妃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行吧，你去吧，你們的婚事，為孃的會幫你操持好，不用操心。”

    提起婚事，沈昀的心情一下子更加沉重了，“是。”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沈昀便出了京城，奔江州而去。

    然而就在抵達江州的第二天，他就失去蹤跡，他的幾個護衛全部被殺，並且很快就傳出他墜崖身亡的訊息。

    等沈遲得知此事，已經是十天之後。

    “立刻派出一支隊伍，趕到江州去找，不論如何，一定把人找到！”

    趙強本想說，這麼多天過去，三皇子生還的可能性很小，但又怕捱罵，只好領命下去。

    一旁的楚紫楠見沈遲眉頭久久未能舒展，開口安慰道：“不要過度擔憂，三皇子這麼聰明的人，去之前肯定就會防備，應該不至於剛到江州就遭人所害，說不定，這只是他的脫身之計而已。”

    沈遲頷首說：“希望吧。”

    “王爺，有緊急軍務。”門外有侍衛稟報。

    “拿過來。”沈遲調整思緒，暫時不去想沈昀那邊的事。

    楚紫楠坐在桌邊喝茶，雖然好奇是什麼緊急軍務，但也不好湊過去看，便觀察沈遲的神色變化。

    但見他先是皺眉，隨後又將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便猜測是晉王那邊又出了什麼騷操作。

    “什麼事這麼有趣，方不方便說出來大家一起高興高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