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當即將李豐這個奸細推到灣城的城樓下，在城樓上眾多守軍的注視下，將其凌遲處死。

    此舉自然有效地震懾了叛軍，也令朝廷這邊的三軍將士們出了口惡氣，可仍然無法阻止死亡人數的飛快增加。

    躺在病床上的將士高達近三萬，而截止這日天明，死亡數量已有八千之多。

    第一批解藥是在天剛放亮的時候製成的，楚紫楠和軍醫們先安排給病情較重的那些將士服用，然後緊跟著來不及休息，又開始趕製第二批。

    前面這整整兩日，就幾乎沒有休息過。

    直到最後一個活著計程車卒也服下解藥，所有人才得以去休息。

    楚紫楠做了一下善後，是最後一個走出大帳的，此時豔陽照在身上，眼睛都睜不開，只覺頭昏腦漲，要倒下去了一般。

    “還好嗎？”

    手腕忽然被人輕輕釦住，耳邊傳來關切的聲音，她甩了甩頭，定睛一看，正撞上沈遲那兩道滿是擔憂的目光。

    “挺好的，就是有點困，睡一覺就好了。”

    沈遲蹙眉道：“你的臉色很差，看來是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樂，我讓人給你準備了點飯菜，先去吃一些吧，吃完再睡。”

    楚紫楠心頭一暖，扯開嘴角輕輕一笑。

    “好。”

    要去寢帳之時，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問道：“對了，這次總共死了多少人？”

    “你別管這個，這是我這個主帥該管的，快去歇著。”沈遲並不打算告訴她，至少現在不能說，以免影響她的心情。

    楚紫楠也確實沒這個精力再多過問，她現在眼皮都要抬不起來了，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她剛走不多時，趙強就匆匆忙忙趕過來，急切道：“王爺，晉王自西城門突圍了，已向勻州方向逃竄而去。”

    晉王是想走陸路逃回嚴州去！

    眼下三軍遭受重創，正是疲憊之時，他纔敢冒險突圍，若是換了之前，這就跟自投羅網沒有分別。

    沈遲不由心生慚愧，是他誤判了晉王此人的無恥程度，才導致這麼大的損失。

    “派兵去追，務必在勻州境內把他捉住，必要時候也可直接擊殺。”

    “遵命！”

    晉王都逃了，城內守軍自然很快就開啟城門投降，朝廷終於以重大傷亡為代價，收復了灣城。

    沈遲直接在灣城住下，專心整頓三軍，三日後勻州那邊傳來訊息，說是晉王已逃至嚴州地界，問沈遲是否還要繼續追擊。

    “叫他們收隊回來吧，嚴州叛軍眾多，即便要打，也得從長計議。”

    趙強立刻下去傳令，楚紫楠從後帳出來，端了一碗藥給沈遲，嘆道：“晉王跑到嚴州，這下要抓他就難了。”

    “是難，不過，也只是讓他多活幾個月而已。”沈遲幾大口將藥汁喝完，習慣性地拿了一塊蜜餞放進嘴裏。

    楚紫楠見他眉頭皺緊，跟打了結似的，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沈遲拿起筆，在空白的紙上寫下“上啟吾皇”四個字，回道：“要如何把這裏的情況告知皇上。”

    “如實說就是了。”楚紫楠當然覺得此次晉王逃脫，三軍元氣大損，並不全怪沈遲，可皇帝未必這麼認為。

    她估摸著，皇帝獲悉這邊的訊息之後，會大發雷霆，責備沈遲用兵不力，而朝廷那邊又不乏跟沈遲有過節的小人，如太子之流，必然趁此機會火上澆油。

    因此，沈遲的處境不容樂觀。

    當然，她能想到這些，沈遲自己當然也能想到，所以也就不必說出口了。

    接下來要攻打嚴州，準備渡江，在水上作戰，這裏的兵力不夠，沈遲在上奏的文書裡，又不得不仔細斟酌語句，向皇帝討要援兵。

    花了快半個時辰才寫完，隨即親手將其密封，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我看你這兩天愁眉苦臉的，沒事吧？”沈遲終於閒下來，把注意力挪到正坐著發呆的楚紫楠身上。

    楚紫楠回過神說：“你也愁眉苦臉的呀。”

    沈遲嘆氣：“我是因為戰事失利，你因為什麼？”

    “死了一萬兩千多將士，我有責任。”楚紫楠這兩天一直在自責，假如她配製解藥的速度能快一點，或許就可以多救一些人。

    “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若不是你及時發現毒源，趕製解藥，說不定我方會全軍覆沒。”沈遲這並非在安慰楚紫楠，而是陳述事實。

    他現在深深感到，當初帶她來是正確的決定。

    楚紫楠長長地嘆了口氣，起身道：“謝謝你的寬慰，你也一樣，別過於自責了，眼下重整旗鼓，為攻打嚴州做準備纔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

    兩人互相安慰了幾句，便都各自忙去了。

    是日上午，楚紫楠從軍營出來，來到灣城內給沈遲買藥，順帶著自己也散散心。

    灣城只是個縣，不像江州那麼大，也遠不如那邊繁華，且剛經歷過戰火，尚未完全恢復過來，因此街上沒多少行人，開門的商鋪和酒樓飯館等也比較少，冷冷清清的。

    楚紫楠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營業的藥鋪，將需要的藥買齊，隨後又進了街邊一家茶館，坐了一陣子，這纔出城，準備返回營地。

    但就在出城時，卻碰上範蓉蓉。

    “你怎麼會在這兒？”

    範蓉蓉囂張道：“你管我在哪兒？本小姐去哪兒還要經過你的允許不成？”

    楚紫楠沒心情跟她周旋，於是準備繞過去。

    但範蓉蓉就是專門來照她的，當然不會就這麼放她走。

    “死了那麼多將士，還有心情逛街，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什麼？”楚紫楠錯愕地回過頭來，有些搞不明白了。

    這事能怨她？而且，這位養尊處優，什麼正事沒幹的范小姐，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她？可笑至極！

    範蓉蓉冷嘲道：“他們不是都叫你神醫嗎？你那麼厲害，為什麼救不了那一萬多人？沒那個能力，就別攬那麼重的活兒，那些將士都是因為你的無能才慘死的，你就該為他們陪葬！”

    楚紫楠本來心情就差，現在還遭受這個神經病的無端指責，胸腔裡那股怒火越燒越旺，簡直要把自己都燃起來了。

    “你再說一句試試？”

    “說就說，本小姐還怕你不成？”在範蓉蓉眼裏，楚紫楠就是個普通醫女，壓根夠不上她拿正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