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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紅燒五花肉

    聞言,一干匪徒齊刷刷放下碗筷,迅速整齊列隊。

    雲知渺見勢不妙,連忙拉著淮竹起身。

    淮竹一晚上的心情可謂大起大落。

    本以為要被這些亡命之徒餓上三天三夜,誰知自家小姐胡說八道一通,他們居然真的讓小姐去給他們做紅燒肉。

    等到淮竹坐上桌,吃上飯,還有一種頭重腳輕的不真實感。

    聽著小姐爲了麻痺這些劫匪,臨時編出那些離奇故事,淮竹心中五味陳雜。

    小姐的想象力真是太豐富了。

    但小姐是千金之軀,如今身處險境,竟要如此委屈求全與匪徒周旋。

    淮竹心疼極了,含淚吃了一大碗飯。

    以至於起身時,撐得打了個嗝。她偷瞄一眼裴川黑如鍋底的臉色,又害怕地捂住嘴。

    “你們當真是好得很,我讓你們看著人質,你們就是這樣看的?”裴川咬牙道。

    一干匪徒低頭不語。

    孔秋山搓撓後腦勺:“一直盯著呢大哥,就倆小丫頭,也跑不了……”

    裴川氣笑了,當即照頭給他一個耳刮。

    “還不把人關進去?”

    孔秋山唯諾點頭,推搡著雲知渺和淮竹進木牢。

    雲知渺很是配合,還主動自己關上牢門,乖巧地與淮竹排排坐。

    山澗深處寒啼陣陣,月光傾撒,照亮裴川那張表情極臭的臉。

    雲知渺打量著他。

    男子身量高挑,寬肩窄腰。長至腰間的髮梳成無數細辮高扎腦後,前額垂下碎髮,堪堪遮住濃如遠山的眉。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

    分明也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偏偏做土匪。

    她輕嘖一聲。

    裴川朝她看來,狹長鳳眼微微眯起,冷笑一聲:“你是來做人質的,可不是來享福的。且認清形勢,少耍手段。”

    雲知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裴川又看向一眾小弟:“都去扛沙包跑圈,每人二十圈,不跑完不許睡。”

    哀嚎聲一陣。

    -

    孔秋山跑完二十圈,已是渾身大汗淋漓。

    他領著兄弟們將沙袋收拾好,先是照常巡邏一圈,見寨中各處無異常,纔去找裴川覆命。

    裴川正擦拭長刀,見孔秋山進來,瞥了一眼。

    “大哥,兄弟們都跑完了,一圈都沒少。”孔秋山笑呵呵道。

    裴川朝擦拭乾淨的刀尖吹了口氣,隨手丟開拭刀布。

    “知道了,下不為例,去睡吧。”

    孔秋山點點頭,退出了房門。

    只是沒過多久,他又重新折回,手裏還多了一個食托盤。

    他將食託放到裴川面前,撓頭道:“大哥,你晚上還沒吃呢,整點唄。”

    “沒胃口。”裴川背靠交椅,架起修長的雙腿,滿臉煩躁神色。

    “這次損失慘重,丟了錢莊還被朝廷通緝。該死的董大武,非要跟南音寺禿驢牽扯,去坑那些平民的錢,若是聽老子的,怎麼會弄成這樣。”

    西山寨經營地下錢莊已久,一向只賺賭徒紈絝和土大款的錢。

    但幾年前董大武強加進來要分一杯羹,裴川忌憚他做黑市買賣,又與皇親有些關係,不得不割了一半市場出去。

    現在可倒好,惹出了事兒,朝廷嚴打,剩下的半壁江山也泡湯了。

    孔秋山義憤填膺道:“可不是嗎,南音寺那個老禿驢搞什麼不好,搞皇帝的破鞋。這回我們要不是跑得快,也和董大武一樣死的透透的。”

    “罷了,已經如此,還能如何。這陣子先避一避風頭,讓弟兄們都警醒著點。”

    孔秋山應下,抱拳離去。

    裴川揉捏眉心,闔上雙眼,開始思考西山寨的未來。

    良久,頭緒未理出多少,倒是肚子越來越餓。

    他嗅聞著屋中似有若無的香氣,看向了面前的食託。

    食托裏是兩隻碗,一隻碗盛著米飯,另一隻用瓷盤蓋著碗口。

    他抿了抿唇,將食託拿到身前。

    掀開蓋碗的瓷盤,撲鼻的肉香溢位,比方纔要濃烈數倍。

    看模樣,就是先前孔秋山他們吃的東西。

    裴川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扒拉兩下,嗤笑一聲。

    “聞著倒是挺像回事兒。”

    不過,那小丫頭一個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平日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能做出什麼好吃東西。

    估摸著,也就是做得似模似樣,騙騙自己手下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

    裴川輕蔑地夾起一塊肉丟進嘴裏咀嚼。

    肥瘦相間的五花,裹滿了湯汁,輕輕一咬就軟爛化開。

    他表情頓了頓,咂吧幾下嘴。

    好像有點好吃。

    望一眼緊閉的房門,裴川坐直身體,又夾了一塊放進嘴裏。

    這回是細嚼慢嚥,糖色的肉塊大小切得均勻,且軟爛入味,口感與他平日吃的白斬肉或燉肉都不同,鹹香中帶有淡淡甘甜,滋味厚重卻沒有一絲豬肉腥氣。

    原本就有些餓了,兩塊肉吃下去,裴川竟是胃口大開,捧起飯碗一口接一口。

    他越吃越快,不自覺間,整碗紅燒肉就見了底。

    後頭他乾脆將湯汁澆在飯上,用勺子挖飯往嘴裏塞。

    原本平平無奇的白米飯,泡過湯汁後不知為何如此味美。

    他連最後一粒米都吃了個乾淨,卻仍然未覺得滿足。

    那邊孔秋山回到房間後,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想著,大哥既然沒胃口,多半就不會吃東西。

    那這樣的話……整碗紅燒肉不就浪費了嗎!

    天知道那肉有多好吃,他活了十八年,也沒吃過這般美味。

    孔秋山思來想去,決定去把東西拿回來。

    大哥不吃,正好便宜了他。

    於是乎,孔秋山推門進屋子時,正好與舔碗底的裴川四目相對。

    “大哥,你怎麼又有胃口啦?”孔秋山的語氣透出一絲失落。

    裴川有些尷尬,但還是端著匪寇頭子風範,放下空碗若無其事地擦嘴。

    “肉價貴,想著不能糟踐糧食。”

    孔秋山一想也是,大哥一向節儉,斷不會浪費糧食。

    於是他問:“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一般吧,也就那樣。”裴川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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