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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桂花糯米糕

    清籬苑內,小廚房炊煙陣陣,煙氣透過囪筒飄出屋簷,飄向夕陽漸落的橙黃天際。

    桂花香與米香從熱霧蒸騰的竹蒸屜裡散出來,惹得婢女們一個個伸長脖子在旁嗅聞。

    “小姐小姐,熟了嗎,能吃了嗎?”曉兒捧著木托盤望穿秋水。

    雲知渺著一身淺柳色襦裙,身前繫着白色長圍裙,圍裙繫帶在腰後打成結,腰肢顯得更是纖細。

    她掀開蒸屜,先是被熱霧燙得縮手捏了捏耳垂,呼呼吹開表面霧氣後,才用筷子夾了一塊桂花糕出來。

    用桂花和糯米粉製成的糕蓬鬆柔軟,形狀用模具壓成了桂花原本形狀,潔白如霜的糕點表面又用蜂蜜薄薄地刷過一層,呈出黃橙透亮的蜜色光澤。

    雲知渺抓了一把桂花幹輕輕撒上去,笑盈盈道:“現在可以吃了,小心燙。”

    窗櫺外,少年人靜靜地站立著,身後是漫天彩霞,霞光映在他烏灼灼的眼瞳裡,光影之中,比霞光更美麗的是少女靈動俏麗的臉龐。

    曉兒咬開桂花糕,甜而不膩的內餡充斥唇齒,她滿足地眯了迷眼睛,再睜開時,恰好看向了窗外。

    “咦,是陸小公子。”

    雲知渺聞言回身,發間的銀鈴花珠墜也隨動作輕輕搖晃。

    “你怎麼來啦?”

    陸時棠揚起一抹淺笑:“來找雲愉安下棋。”

    “你兩什麼時候這麼喜歡下棋了?”她惑然。

    “也算不上喜歡,只是閒時打發時間而已。”

    雲知渺點點頭,也沒再多問,指揮著青竹淮竹將蒸屜裡的桂花糕都拿出來。

    剛出蒸籠的桂花糕熱氣氤氳,她拿了一碟伸向窗外塞給陸時棠:“來得正好,今日新做的,你快嚐嚐。”

    陸時棠接過碟子,桂花香撲面而來,那白白胖胖的軟糕好似輕輕一戳就會塌下去。

    但他還未來得及嘗,就有一隻手從後方快速伸出來,連糕帶碟整個抽走。

    他側眸,只見雲愉安嘚瑟的端著碟,笑得十分欠揍。

    “還給我。”陸時棠皺眉。

    “誒,我就不還,怎麼樣。”雲愉安抓起一塊桂花糕咬下去,挑釁地咧嘴嬉笑。

    見狀,陸時棠漆眸一沉。

    但他還未做出什麼動作,小廚房的窗子裡又遞出一碟桂花糕,雲知渺嗔怪道:“你們幾歲了,一盤糕點也要搶來搶去。吶,一人一份,不是要下棋嗎,我這兒有棋盤,你兩去亭子裡玩吧。”

    鈴竹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從屋裏捧了一方棋盤和黑白兩盒棋子,亭子裡點了燈,將夜未夜之間獨有一種幽靜之美。

    雲愉安樂呵呵地把一盒黑棋拿過去,鬆弛地仰靠在椅子上。

    “來啊,不是三天兩頭找我下棋嗎,這會兒可是遂你心願了。”

    陸時棠望一眼燈火通明的小廚房,和灶臺前忙忙碌碌的少女身影,收回視線眼睫半垂,捧過白棋棋盒。

    “黑棋先行,雲兄請。”

    雲愉安哦了一聲,摸出一枚黑棋,氣勢磅礴地啪一聲落在天元。

    陸時棠訝然挑眉:“先手天元,雲兄好氣魄。”

    “怎……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雲愉安抬著下巴,“橫豎交叉這麼多點,第一個下哪兒有什麼分別。”

    一手天元,好比兩軍對戰時,對方還未亮出兵力,雲愉安就直接站在戰線中央,勾起手指頭大喊,你過來呀。

    陸時棠兩指夾白棋,抵在黑子上目落下,淡笑不語。

    雲愉安哼一聲,摸出第二枚黑棋,停在半空猶豫片刻,下在白子對稱處。

    如此幾手下來,陸時棠下哪兒,雲愉安就跟著下哪兒,毫無章法可言。

    “雲兄的棋路一向如此嗎。”陸時棠譏誚著。

    “是啊,小爺我為人也和下棋一樣,一向正大光明,隨心所欲。”白子又落下一枚,吊兒郎當的戲謔聲尤為亮耳,“不像某些人,遮三掩四的,為自己的齷齪心思找藉口。”

    黑子堵死了白子氣眼,指節修長的手將被吞吃的白子一枚枚拿掉,陸時棠專注在棋盤上,彷彿未曾聽見雲愉安的話。

    雲愉安停下落子動作,傾身向前,額上的幾綹碎髮垂落,遮住眉毛:“陸時棠,你是不是想當我姐夫?”

    收攏白子的手掌忽而用力過度,一把棋子嘩啦從掌心裏滑出去,叮叮咚咚落滿棋盤。

    陸時棠咳嗽起來,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下棋不說旁外話,你可否專心一些。”

    “棋盤都被你弄亂了,還怎麼下呀。”雲愉安笑嘻嘻地歪著頭,眉毛抖擻,“被我說中了吧,你果然對我二姐圖謀不軌!”

    陸時棠沉默幾息,忽然笑起來:“何為圖謀,何為不軌。”

    被拆穿還如此嘴硬,雲愉安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端起棋盤邊的糕點,挪動凳子蹭近了陸時棠,先是若無其事地吭哧吭哧咬幾口,而後朝小廚房方向抬抬下巴。

    “我勸你別想了,沒戲的。我二姐姐呀……對你沒有那個心思。”

    那張欠揍的臉就在陸時棠面前晃來晃去,吃糕點時嘴裏像有個洞,碎屑漏了一地。

    “咱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看在都是上陽都好兒郎的份上,小爺我不妨提點你幾句。”

    雲愉安指了指窗子裡與婢女們談笑的少女:“你沒發現嗎,二姐對你和對我都是一樣的。你用找我切磋棋藝做藉口,實則暗度陳倉來了清籬苑,二姐可有問你為何不在我那兒,反倒跑她這兒來了?”

    陸時棠斜睨他,黑沉的眸裡晦澀不明。

    “你還不明白嗎。”雲愉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語晏晏,“那是因為她根本就沒往別的地方想,她就只是把你當小孩兒。”

    “做吃食給你,關心著照顧著,大概有時候還會和你講一些人生道理。”雲愉安如數家珍一般,“這不就是哄小孩兒的樣子嗎,二姐對我也是這樣的。”

    想了一想,雲愉安又撇嘴補充道:“不對,你怎麼能和我比,我是她嫡親的弟弟,你嘛……還得排在我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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