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學霸的挑釁
雲愉安氣喘吁吁地單手叉腰,另一隻手食指朝前直指:“柳淳生你要不要臉,這是我姐姐!”
“雲兄此言差矣,你我乃至交,雲兄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柳淳生躲在少女身後,腦袋慢慢探了出來,束髮的玉冠因追逐而歪斜,雙眼斐然有神。他討好地捏住少女一片衣角,臉上快笑出朵花,“雲家姐姐,我叫柳淳生,你可以叫我淳生。”
方意滿和柳淳生自小相識,對彼此脾氣秉性再熟悉不過。方意滿眼見柳淳生露出這副姿態,立時就猜到了對方打算,當即不甘示弱向前兩步,湊近雲知渺身邊。
“雲家姐姐,我是方意滿,家中都叫我阿意,今日雖初見雲家姐姐,心中卻覺得好生親切,莫非是上輩子就認識?”
“方意滿!你怎麼也這麼不要臉!”雲愉安瞪大眼睛。
“雲兄,這不是不要臉,我與柳兄只是和雲家姐姐一見如故,心生親近之意而已,你莫要這樣小氣。”方意滿長相乖巧,兩隻酒窩深深嵌在臉頰,笑如春風拂面,格外討巧。
柳淳生配合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呀。”
雲知渺睨向身側兩張燦爛笑臉,無語凝噎。食指一左一右頂開湊近自己身側的兩個腦袋,雙手抱臂往後一退。
雲愉安實在是氣急了,翻開袖口往上折,雙手叉腰高抬下巴:“什麼一見如故,方意滿,你先前在我院子裡的時候,還說上陽都貴女當如宋家大小姐文靜賢淑,說我二姐粗鄙!”
“什麼……什麼宋家大小姐,我可沒說啊!”方意滿心虛地嚷著,又用胳膊肘碰柳淳生,“分明是雲兄成日和我們抱怨,說自家姐姐粗魯無顏,乖張可惡,柳兄你說對吧。”
“不錯,那都是雲兄說的,我們二人從來沒有說過雲家姐姐半句壞話。”柳淳生揚起下巴。
“你們!”雲愉安感受到赤裸裸的背叛,氣得跺腳,三步並兩步擠開兩人,拉住雲知渺的袖口搖晃,“二姐別聽他們胡說,我纔是你阿弟,他們就是饞你的鴨子,一句話都信不得!”
說完,雲愉安唰地指向柳淳生:“上回放蛇嚇你的主意,還是他出的!”
柳淳生大驚失色,連忙搖晃雙手:“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
“那也是你自己放的!”
“撒謊精!”
“馬屁精!”
“二姐你看他們!”
“雲家姐姐你看他罵我!”
……
三個方向的聲音嗡嗡繞在雲知渺耳邊轉,她的袖子被雲愉安拽住,衣角被柳淳生扯住,還有一個方意滿抱住她的小腿。
“閉嘴,全部閉嘴。”她把繞在身邊的三隻小蒼蠅揮開,推著雲愉安的後背往外搡,“走走走,帶那兩個小屁孩上別地玩去,你們煩死了。”
三人一聽這還得了,那一隻鴨子三個人分,滋味才嚐出來就沒有了,還指望留下繼續蹭食,怎麼能被轟出去。
方纔還臉紅脖子粗的紈絝三人組瞬時握手言和,紛紛討饒。雲知渺煩不勝煩,乾脆躲進小廚房,讓婢女把門和窗戶都關上,把嘰嘰喳喳的小蒼蠅隔絕在外。
三人鬧了好一會兒,最後說得口乾舌燥,還是吃閉門羹,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口嘆氣。
“都是雲兄太吵了,要不你二姐也不會嫌咱們煩的。”
“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們兩個再說。”
“還不讓人說了,真小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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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好幾日,紈絝三人組都還在回味烤鴨的美妙。不止自己回味,去上學時還要和同窗分享,彷彿多說一遍就能多回味一遍烤鴨的酥嫩肥美。
他們三人同在桐濟書院上學,又是一個班,連座位都挨在一處,上課時夫子在上面之乎者也,他們就在下面丟紙團寫悄悄話。
柳淳生把書本立起擋在面前,握著毛筆用舌頭舔溼筆尖,寫下一行小字後飛快往右邊丟去。
紙團砸在雲愉安腳邊,雲愉安偷瞄一眼夫子,確認安全後才鬼鬼祟祟開啟。
——“雲兄,休沐日去你家可好?”
雲愉安猛地扭過頭,對上柳淳生擠眉弄眼的表情,忿忿然奮筆疾書一陣。
——“沒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紙團又到了左後方,方意滿伸長手臂撈回來,繼續添筆迴應。
——“兄弟間義氣為上,你怎能拋開我們,難道是想吃獨食。”
手臂迅速一揮,紙團劃過流暢弧度再次落在右邊,如此來回往復,三人書寫速度越來越快,紙團呈飛舞之勢,在角落裏此起彼伏跳躍。
錢夫子已年過半百,左手負於身後,右手持書卷,正讀到“克己復禮為仁”,不經意間抬頭,餘光將三人動作看個正著。尤其是雲愉安,趴在桌下捂住嘴雙肩聳動,憋笑憋得很辛苦。
錢夫子的臉色倏忽沉下來,腳步站定厲聲呼呵:“雲愉安,方意滿,柳淳生。你們三人站起來!”
全班學子的目光齊刷刷向後轉,紈絝三人組只好灰溜溜地從座位站起,方意滿眼疾手快把紙團塞進袖子,拼命給其他兩個打眼色。
錢夫子沉著聲音:“老夫看你們三人這般輕鬆,想必是已將今日要學內容熟爛心中,誰來說說,‘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下一句是什麼?”
三人面面相覷,仁了半天也接不上。錢夫子怒道果然如此,遂劈頭蓋臉一頓罵,讓三人站到廊下反省。
三人向來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在外頭站到錢夫子教習結束,又大搖大擺地回到裡頭。只是伴隨他們踏進學室的,還有一道譏誚聲。
“蛀蟲。”
雲愉安怒目掃去,便見坐在前頭的青衫少年側著半張臉,毫不加掩飾的鄙夷目光朝後飄來。少年人嘴角勾起,似還有些得意。
“宋祈,你什麼意思?”
那少年人是周朝首輔的嫡孫,平日眼高於頂,又自恃學問做得好,向來瞧不起同爲家境顯赫卻不學無術的紈絝三人。他漫不經心對上雲愉安的眼神,薄唇扯動:“字面意思。某些人自己不想學也就罷了,偏偏要在夫子堂上作怪,惹人厭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