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攸期昂起下巴很不服氣：“阿爹每天都和阿孃一塊兒睡，我們就佔一天，也不行嗎？”

    “就是，爹爹小氣鬼。”陸詩云噘著嘴哼聲。

    兄妹兩也不知隨了誰，打小就精力旺盛，鬼機靈的沒邊。也就是這兩年長大一些，不再日日纏著雲知渺寸步不離，否則陸時棠都想把兩人打包丟出去。

    他耐著性子說：“小孩兒不要天天聽故事，這樣不好。”

    “為什麼？”陸攸期歪頭說，“是因為爹爹小時候沒的聽嗎？”

    “……”陸時棠無語凝噎。

    雲知渺聽着兒子語不驚人死不休，趕忙捂住他的嘴，又連哄帶騙地同兩人說晚上給他們做好吃的，兩人這才高高興興地去寫夫子佈置的作業。

    -

    在童書塾裡，陸攸期陸詩云兄妹十分受歡迎，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全上陽都獨一無二的連環畫，還因為他們時常帶各種稀奇的零食。

    今日是甜口夾心的小餅乾，明日是鬆鬆軟軟的小蛋糕，每到課間休息，幾個嘴饞的小孩就聞著味湊過去。

    陸家兄妹一向大方，這時便會一人給他們分一個嚐嚐味，然後在一眾口水流流的小孩面前，大快朵頤的解決剩下部分。

    小孩裡也有特殊的存在，譬如秦珣安。

    他才七歲就宛如個小大人，行舉有禮文質彬彬，白淨斯文的小臉蛋不苟言笑，在課上對夫子的問題對答如流，還能引經據典，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秦逾舟。

    陸家兄妹常和秦珣安玩在一處，也只有和他們玩耍時，秦珣安纔會收起不屬於年齡的老成，露出天真爛漫的笑。

    逢年過節，陸家秦家都在雲府過，三個小傢伙好得像一個人似的，或是去爬雲國公養老時閒來載的樹，或是折騰國公夫人養的花。

    搗蛋的主意每每都是陸詩云起的頭，但他們壞事敗露，被冷臉的陸時棠揪出來罰站的時候，秦珣安都會伸開手臂，擋在陸詩云面前。

    “姨夫息怒，都是我的主意，不怪詩云妹妹。”

    事後，陸詩云把自己的小零食全都塞給秦珣安，軟聲軟語的說：“珣安哥哥真講義氣！”

    秦珣安嫩生生的小臉蛋便會一紅，小聲說應該的。

    -

    秦珣安十二歲的時候，被選做太子伴讀，入宮和十三歲的太子周景珏同吃同住。那時秦家的童書塾已經散了，兒時的小孩們再也不像從前一樣日日相伴。

    尹月身為太子生母，早幾年已被封做淑妃，中秋宮宴的時候，尹淑妃負責招待宴請各家官眷，陸家兄妹跟著雲知渺進宮赴宴，終於又見到了多日沒有碰面的秦珣安。

    秦珣安已經有了小郎君模樣，芝蘭玉樹唇紅齒白，瞧見陸詩云時便是溫言帶笑，眼眸含星。

    太子周景珏也是個跳脫性子，尋常被太傅管束嚴厲，陡然見著同齡人高興不已，又聽陸家兄妹和秦珣安是打小的玩伴，邀他們去東宮做客。

    陸家兄妹一個賽一個嘴甜，去東宮走了一遭，便和周景珏熟絡了。都是十來歲出頭的小孩，聚在一處時嬉笑玩鬧，好不自在。

    周景珏沒有出過宮門，聽他們說起宮外的花紅柳綠，說起玉芝樓的美食珍饈，滿眼羨豔。

    陸詩云便道：“你是太子呀，羨慕別人做什麼？”

    “當太子有什麼好的！”周景珏忿忿然雙手抱臂，“處處守規矩，人前端架子，煩也煩死了。”

    人人都說他這太子是撿漏的，若不是皇帝的兒子死的死沒出息的沒出息，也不會輪到他。

    但周景珏巴不得不當太子，去宮外遊山玩水。

    他向陸家兄妹說起宮裏的無趣乏味，從懂事到如今，他讀的都是各種經策數論，甚至連一本閒書都沒看過。

    陸詩云萬分同情他，當即答應將府中已經結尾的西遊連環畫全套借給他看。

    秦珣安心裏有小小的彆扭，他都還沒看過全套呢。

    小君子難過得嘆了口氣，但陸詩云湊到他身邊笑眼彎彎：“珣安哥哥，休沐日來我們家呀，阿孃給我和哥哥做了好多有意思的東西，到時候全都給你玩。”

    秦珣安望向小姑娘花朵般生動俏麗的面龐，那點彆扭忽的就煙消雲散了。

    他想起學過的一首詩。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原是學時只解字句，憶時才明真意。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