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和各家夫人相處多年，從來都和和氣氣有來有往，一朝鬧到這個地步，她深覺無顏，只能扭過臉坐在一旁不說話。

    宋雨薇深呼一口氣，立於人前：“夫人們不必驚慌，只要你們待在這裏，我可保你們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吏部尚書夫人尖聲質問，“都將我們困在這裏不得出了，算什麼安然無恙。三皇子妃，你們宋家到底在做哪門子妖？”

    “莫不是……三皇子真造反了吧？”人群中，有位夫人心肝顫顫地說著。

    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眾人看宋雨薇的目光復雜而古怪。

    宋雨薇緊緊捏著指尖，只覺眾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似針扎一般。她想過母儀天下，受萬人羨豔注視，可用這樣的方式換來的後位，勢必要忍受所有人的指摘，她真的想要嗎？

    宋雨薇心裏很亂，可被逼著推著到了這一步，哪裏還有回頭路呢。

    她強壓著心裏的煩亂，冷聲道：“都安生等著，如若有人生事，別怪我不留情面。”

    角落裏，雲家三人悄悄蹲著，儘量降低存在感。早在兵士蜂擁而出之時，雲知渺就拽著國公夫人和雲輕宛乘亂到了邊緣，只可惜兵士太多，她們也根本逃不出去。

    “真叫我兒給猜著了，今日這宴會包藏禍心，宋家怕是困著各家的夫人小姐，用以牽制朝中的人。”國公夫人低著聲音嘆氣，只懊悔當時宋家送帖子時，怎麼就礙著臉面應了，要是打定主意不來，也不會蹚進這灘渾水裏。

    她們這裏情形不佳，恐怕城外永闕樓，是已經起了禍事。

    雲知渺一左一右拉著兩人，又往角落裏挪了挪：“現下也出不去，只能按兵不動，宋家既要留人牽制，這些兵士也不會隨意動手。”

    雲輕宛和國公夫人不安地點著頭，久久無話，現在也只有等這一條路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被囚困的夫人們從一開始的焦躁不安，到後來隱隱啜泣，有個性子剛烈的夫人強硬著要衝出去，直接被兵士喇了一刀，

    見了血引得眾人尖叫連連，有些人受不住，當場昏了過去。

    鬧劇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宋府的婢女來廳裡點燈，面對滿院子持刀的兵漢子，一個個皆是寒蟬若驚。

    “渺渺……我心裏怕得很。”雲輕宛低顫著聲音，今日秦逾舟是一道去永闕樓的，若周景瑞起反心，殺幾個大臣殺雞儆猴，其中會不會有秦逾舟？

    他那樣的性子，最是剛直不阿，哪怕周景瑞得勢，也不屑虛與委蛇。

    雲知渺安慰道：“沒事的宛姐姐，別嚇自己。”

    可事實上她心裏也沒底，實在是事情發生突然，讓人無從預料。戍營和暫駐上陽都的程家軍都離永闕樓很遠，能否及時趕到無從知曉，但願皇帝那邊有所防範，否則周景瑞成功篡位的話……

    她將一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腦袋，拉緊了國公夫人和雲輕宛。遇亂遵循苟命原則，這種時候她們什麼也做不了，還是先保好自己。

    不止廳裡的人心緒難安，宋雨薇同樣焦急，她站在廳前注視著城外方向，靜靜等著結果。

    已經過去許久，是成是敗，也該有結論了。

    若成，宋家將一躍成為舉朝上下最顯赫計程車族。

    介時……

    宋雨薇忽地想起了，祖父給她的那封信。

    從謀劃到實施，一切進行的太突然，她還未來得及理清她和周景瑞之間的事情。

    倘若今日成功，周景瑞成為皇帝，手握無上權柄，會否效仿先朝君奪臣妻？

    廳中已經沒有了吵鬧聲，太過安靜的氣氛反而讓宋雨薇惶惶不安。

    她忍不住回頭，在人群裡搜尋雲輕宛的身影，心裏浮現出一個念頭。乘著現在一切都沒有落定，殺掉雲輕宛……

    反正這樣亂的時候，死一個人也是情理之中。

    她並沒有和周景瑞攤牌，周景瑞也不知她已經知曉了一切。到時候只說是意外，又有什麼要緊。

    宋雨薇慢慢挪動步子，在一眾釵環華裙的夫人小姐間找尋目標，一步，兩步……

    正當她要向更角落的地方找去，緊閉的院門忽然被踹開，無數火把揚動，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狼狽的周景瑞。

    兵士們紛紛肅立迎接，高呼：“參加三殿下！”

    廳裡再次騷亂起來，宋雨薇猛地停頓腳步，提裙朝周景瑞迎去。

    “殿下……”她暗道可惜，勉力按下心緒，擠出一絲笑容，“事……成否？”

    周景瑞衣衫上沾著斑駁的血跡，手臂上也有幾道擦過的劍傷，他的眼神晦澀，說道：“……帶上你的人，我們馬上出城。”

    宋雨薇的表情僵在臉上，內心好似天旋地轉般震盪。

    竟是……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