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雲知渺若有所思地低喃。

    從城外進來統共也不用兩個時辰，若是陸時棠得空，定會來找她。好在知曉他無事，也就放心了，至於消失的這段時間，他都去做了什麼，或許涉及差事機密，她也不必都知曉。

    她微微帶笑：“多謝裴大哥告知，還麻煩你特意走這一趟。”

    “你就不問問，他在那處做什麼？”裴川輕輕地挑起了眉。

    “為何要問，他若想說，回來自會說的。”

    聽她說的無謂，裴川反而沉默下來，他憶起在城外莊子看到的，有些猶豫是否要繼續說。

    莊子上住著一個女子，他沒有看到全貌，只是遠遠見到一個高挑纖弱的人影，那女子黑髮如瀑，身段婀娜，只是往那裏一站，就風情無限。

    他看見了陸時棠在和那女子說話，離得遠聽不清在說什麼，但那女子笑得嬌嬈，似乎是愉快的談話。

    “裴大哥，你怎麼了？”

    裴川回過神，靜默了半晌後，直接握上了她的手腕：“你隨我來。”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長腿輕巧地邁上馬背，手臂一撈，她就穩穩坐在前面。

    雲知渺還沒從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裡緩過神，裴川已經催馬駛離玉芝樓，夜不算深，街道卻沒什麼人，空曠的風將她的長裙吹得鼓鼓的。

    馬匹疾馳速度極快，雲知渺幾乎露出痛苦面具，又怕掉下去，只能牢牢抱住馬脖子。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她的聲音在急速的風裏支離破碎，還帶著顛簸的顫音。

    裴川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催馬動作一刻不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知渺覺得膽汁都快顛出來，顛簸才止，裴川依舊是輕輕鬆鬆地躍下馬背，而後雙臂一撈，將她抱了下來。

    雙腳沾地的時候，雲知渺險些暈的打絆子，扶著膝蓋緩了好一會兒，拍了拍被風吹得僵硬的臉頰。

    “你——你這——”

    “到了。”裴川雙手抱臂，下巴微抬，目視著山坳下的小莊園。

    他們站著的山坳處離莊子不遠，俯視的視角恰能將下方一覽無餘。漆黑夜幕下，莊子燈火通明，外院處繫着幾匹棕色馬兒，門口守著的人皆是黑衣勁裝，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雲知渺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這就是裴川說的那個城外莊子，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非得帶自己來這。

    她還沒開口問，就見有人從裡面出來了。

    走出來的是一名女子，帶著長長的帷帽，夜風一吹，帷帽的白紗被風撩起，那女子的臉露了出來，朱脣嫣紅膚色雪白，鼻樑上一顆痣生得不偏不倚，明豔又嫵媚。

    女子抬手將白紗合上，露出的一截皓腕上掛著金燦的細鐲。

    雲知渺默默撩起自己的袖口，凝向腕間陸時棠送的那隻，竟是十分相似。

    她一時出神，再看過去時，女子已經坐上輛馬車，素手打起了簾子，對著大門方向頷首。

    門簷下，陸時棠一身玄色，高束的髮尾被風揚起，他對那女子點了點頭，略一抬手馬車便駛離原地。

    “瞧見了吧，某些人明裏說著是差事忙碌，暗地裏卻在莊子上藏嬌。”裴川涼颼颼地笑，他說不上什麼心情，也許還有些幸災樂禍。

    雲知渺看著馬車走遠，陸時棠又與守在莊子前的那些人交代了什麼，燈火通明的莊子陸續開始滅燈，光線一層層泯滅後，那些人都消失不見，陸時棠跨上了棕色高馬，盤桓的黑隼落在他肩頭，裡珩與彭奇和他並駕齊驅。

    不過片刻功夫，莊子歸於寂靜，完全隱匿在山林裡。

    “你……就沒什麼想法？”裴川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禁疑惑。

    尋常女子這時候或多或少也該生氣，或是衝上前去質問也好，難過委屈也好，總之不會是平靜地像一汪毫無波瀾的湖水。

    “我能有什麼想法。”雲知渺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你不是看見了嗎，那個從山莊裡走的女子，頗有姿色。”

    “所以呢？”

    “所以——”裴川噎了一下，“所以陸時棠擺明了騙你不是嗎，我查過了，這幾個月戍營根本沒有去渠州或是別的地方的文報。”

    雲知渺張了張唇，反駁的話卻說不出口。

    陸時棠從不會騙她的，她也不願相信他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可這幾個月，他又究竟是去外頭辦差，還是一直在這個莊子裡？

    那個女子呢，又是誰？

    有些問題她也想不明白，心裏像是悶著什麼東西，沒來由地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