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不必說那麼多了。”陸時棠抬手一揮，冷聲道，“全都拿下。”

    兵士們持器而上，頃刻便將三人牢牢圍捆，崔瓚河頭頂官帽掉落，被連踏好幾腳，仍掙扎著叫喚。

    魏延年長嘆一口氣，望著廳室內富麗堂皇的裝潢：“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造得這般富貴，瞧瞧這氣派，都快趕上王孫侯爵了。”

    除去崔瓚河三人，其餘涉及的濱州大小官員也由孔秋山、裴川等人帶人捉拿。

    只是他們若能早一步破開城南城西，清楚裡面的禍患，也不至於讓瘟疫流出來。

    陸時棠沉聲道：“染病之人傳得很快，需得再向上借調官醫，光靠濱州內救治，怕是人手不及。”

    魏延年頷首：“我記得太醫院有位耿大人，對疫病頗有研究，事不宜遲我這便草擬文書。”

    -

    祝府，雲知渺正與曉兒等人熬製土茯苓茶。

    疫病來勢洶洶，昨夜蘇曼嘔吐不止，人眼見著憔悴一圈。府醫焦頭爛額，使了幾種藥都無效，情急之間便用了一味土方，以土茯苓、海金砂等物去雜研溼末，煎成濃濃一碗。蘇曼喝下後，雖無太大好轉，卻止了嘔吐。

    眼見土茯苓茶能稍抑制病況，府醫又精改藥方，再令府中大量熬製。

    雲知渺綁著面巾同婢女們一起看藥罐，蒲扇不停閃動，確保火勢不滅，煙熏火燎間，忍不住低咳幾聲。

    “小姐歇一歇吧，這些事讓奴婢們來就好。”淮竹低勸道。

    “本就人手不多，早些熬好，讓得病的人好得快些，咱們也能早些出偏院。”雲知渺抬袖擦汗，手腕扇風不停。

    這兩日她和陸時棠傳訊，得知崔瓚河等人已被捉拿，心裏鬆了口氣。

    她觀察過染病的幾人，雖說病態洶涌，但都無生命危險，尤其如蘇曼這般體弱之人，除了高燒長疹和嘔吐之外，並無像那城南逃出來的婦人一樣嘔血，服下幾帖土茯苓茶後，也有些許好轉，可見若能及時控制病症，致死率是不高。

    但城南城西卻死屍無數，陸時棠帶人撤開城防時，還未深入便已見街頭四處腐臭，惡氣熏天。

    第一例瘟疫是如何起的，已經無法糾察，崔瓚河等人害怕事情洩露，沒有及時疏清救治，而是將病者關起任其自生自滅，城南一帶都是被趕過去的底層民眾，衛生條件本就不好，得了瘟病的人無藥無治，越拖越嚴重，又人人互傳，才引起大範圍染病死亡。

    她嘆了口氣，只覺奸佞之下民生多艱。

    廊下，一間屋門從內開啟，祝崢捧著空藥碗走出，熟練地用棉布蓋上，面上也綁了厚厚的布巾。

    雲知渺站起身：“表嫂好些了嗎？”

    祝崢點點頭：“剛睡下，今日已經不吐了，但身上的疹皰還是嚴重，她癢得直撓，我只得將她手綁上。”

    “這樣也好。”雲知渺沉吟道，“膿液也是傳染源，表哥照顧時小心別沾上。”

    “我知曉，多謝表妹。”

    只是這樣看，土茯苓茶似乎只能抑制內疾，對疹皰病症效用不大，或許還需再用外藥。她對病理之事不懂，想著去找府醫聊一聊，她雖不懂醫，好歹從前上課時也學過衛生課，一些疫病案例用藥，或許能給府醫提供思路。

    “府——咳咳——”她剛開口，肺腑卻一陣癢意，劇烈咳嗽起來。

    “小姐！”

    雲知渺擺了擺手，身子被曉兒眼疾手快扶住，但眩暈感接疊而來，伴隨著耳鳴，整個人脫力地倒下。

    “表妹！”

    “小姐！”

    -

    “城西緩一緩，先把城南清出來。”

    一片蕭條狼藉的街道前，陸時棠正與魏延年和裴川商議。

    “裡頭已經沒有多少活人，活著的也都是重疾者，先清理一片地方出來，將這些人挪過去，出入都要撒藥。”陸時棠低聲說著，隨後給兩人遞去一張單子。

    單子上詳細寫明處理屍首和防護感染的注意事項。

    魏延年拈鬚細看，不由點頭：“倒是十分清晰明瞭，陸正將竟還對防治多有研究？”

    “是渺渺寫的。”陸時棠聲音不疾不徐，“祝府上下都照著這份流程防患，染者甚少，另裡頭還附有一份藥方，祝家府醫斟酌過用量，可派人多熬煮給輕症患者服用，能有所減緩病症。”

    裴川細細看了一會兒，指尖夾著兩張單子笑起來：“陸正將和雲小姐真是聯絡甚密，如此時節，還不忘互通訊息。”

    “這好像與裴校尉沒什麼干係。”陸時棠乜眼淡笑，“裴校尉若有閒工夫關心我們是否通訊息，不如多花心思整肅隊伍，多清理幾條街。”